停下一颗子弹需要几步？（练笔之突发奇想）(2)

夏天，我讨厌夏天，特别是父亲离开的那个夏天，坎特伯雷的夏天，南非的冬天，运兵车的夏天。
“可怜的老马丁，他的离开是我们的损失，他流的血便是我主流下的泪，他的虔诚会让那些野蛮人受尽无数的苦。······”坎特伯雷的大主教在父亲留在世上十字架前布道，虚伪得仿佛自己站在圣餐桌前。他的布道我没听进去。握紧我的十字架，掌中是父亲承诺给我带回的南非的钻石，以后等我的婚礼。那钻石和他一同躺在袋子里回来，很大，很澄清，像父亲的心。
父亲虔诚，他受了苦，我不虔诚，我也受苦。
我可以不要钻石，不要婚礼，女王能不能不要布尔的黄金？
战争，战争，去他娘的战争。
“答应我，今晚不要离开家，父亲就是这一天离开了可爱的坎特伯雷。”拉菲莉亚，我最小的妹妹，抓着我的胳膊，话音里带着哀求的意味。“我要去给卡威勒斯先生治病，你见过他，那个慈悲的老绅士，他还给你捡过鞋的，”我拿上包，“我今晚一定回来。”
幸好我在秋天走向战场，幸好不是夏天。

“幸好不是夏天。要是夏天，我保准已经中暑了。”卡车里的人说。是哪个叫红鼻子夏尔的小伙子。“闭嘴，夏尔。”队长科勒兹用一个响亮的耳光回应了红鼻子夏尔挑起的话头。
运兵的卡车里有很浓的汗味，像臃肿的老院长的味道。
看到我接下了证书，秃顶的院长又靠近了我一步，现在，我能看到他鼻子上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钻石，父亲的钻石。我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和尘土的味道，我忍住不咳嗽。“今天是七月十二日，肯特，你毕业了。再见，肯特，哈哈，现在应该叫你，康萨克医生。”胖院长在笑。
“你果然诚信。明天就是七月十二日了，哥哥，”我从卡威勒斯先生的宅邸回来，拉菲莉亚就凑了上来，“我拿到工资了，明天我给你买一个大生日蛋糕，比以往的都要大，都要高。”拉菲莉亚拿着流水线上发下的工资，向我炫耀。她很自豪，因为她比别人家的孩子都早上工。
十九岁也许并不适合福特汽车厂的流水线，可惜她有两个哥哥，一个不入流的画家，一个没有用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