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的紫罗兰(5)
葬礼是很无聊的。
我穿着社长借给我的一套黑衣,尽量让自己别太显眼。狗剩很乖,安静的站着,不说话。因为我告诉他,表现的好,艾米阿姨给好吃的。
虽然我尽可能表现得低调,可是,我仍然知道自己才是被关注目标。
曾经的战争经验,使得我对于周围的视线有一种本能的直觉。
我觉得,有些人的视线有那么一点尖锐。似乎要划破我的衣服,进入我的皮肉。啊……这感觉竟然是那么的真实。
我对于死亡的感觉是麻木的。从前打仗的时候,麻木是因为什么都不懂。而现在的麻木,是因为懂得太多。
我回想起,在我家里,我曾经问过泰勒:艾米有没有给你送信,让你也去?泰勒支吾了一下,然后对我说:其实,艾米也给我送信了。可是,我不能去。我问她:为什么?她对我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那种名门大族岂是我这种人攀附得起的?艾米给我送信,不过是显得自己不忘本有感情罢了。我怎么可以不知好歹信以为真呢?听她这么说,我就很难过。一个天真的孩子竟然变成了这样。哎……我也不再天真。
我对于宗教是麻木的。可是,这肃穆庄严而且极具仪式感的葬礼不得不让我产生了确有天国的幻想。我想,被我砍死的那些人,还是上天国安息的好。否则我的确会惴惴不悦。然后,我又想到,我这俩机器手其实是价值不菲的。这是国家给我的补偿,也是我价值的见证。如果,我是一个寸功未立的无能之辈,又怎么可能得到如此高级的义肢?说到底,我这双铁手,也不过是拿敌人尸体换来的。在这个现实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同情和爱护。难道,不是吗?我所得到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靠杀人换来的。然而,我的那些惊悚恐怖的战绩恰恰给我贴上了一个值得怜爱的强者的标签。而这个强者的标签,也恰恰是我得以苟延残喘的凭借。我是何等角色,想必,艾米一定是心知肚明。
我的脑袋里装着这些胡思乱想,吃东西也觉不出滋味。现在是葬礼后的聚餐时间。我让狗剩在我身边哪儿都别去。可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跑没影儿了。我很气。我觉得,这没见过市面的倒霉孩子一定给我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