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陈情入梦（八）(3)

窗外夜风卷过，孤零零的雪松顺着风势点了点头，其上的存雪扑扑落下。
大帐的屋顶不是瓦片，而是牛皮制作的苫毡，四周皆用马鬃马尾捻成的绳索捆扎，人在上面一脚一个坑，又格外打滑，特别是在塞外这个飞沙走石的季节。
沿着光不溜丢的牛皮摸索过去，总算是踏中了一杆毡房的木质插椽，心底踏实了不少。房椽上的人，蒙头，蒙脸，夜行衣，望了眼草场尽头的月色，未免腰间的短刀映出过于皎洁的月色，便将其解下藏入袖中，侧耳低伏在椽木上。
“……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帐底的男声粗哑着嗓子，几乎是咆哮。
没有回音，紧接着，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忽力儿，你可以不认长昂这个侄子，但长昂是我儿，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抢回来！你给我一万骑兵，我要去界岭……”
“好哥哥，现在明军大军压境，眼下确不是出兵的良机……”听声音像是董狐狸。
利剑出鞘的铮铮之音伴着急不可耐的脚步声，“我要去宰了那……陆绎是吧，若是长昂回不来，那陆绎也得陪葬！”

又有一阵急忙的脚步声似是拦了他去路，“哥哥不可……”
“亲兄弟的话你也不听了，你就偏听那个叫克述的汉人！不过是个叛臣贼子，还是明廷罪臣之后，这种见风使舵的人你也偏信，你还不如当年有决断……”
“我知道你对速把亥之死耿耿于怀，但你若是真杀了他，长昂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罪臣之后？！你来我往的争执声传出帐外，椽上之人虎躯一震，竖起耳朵继续留意听里面的动静。
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那你说怎么办！”
又是一阵死寂。
过了不久，只听董狐狸满腹忧愁地道了一声：“来人！”
距离他脚下十几步的毡帽灰狼皮战革裙军士匆匆掀帘入内，随后是低低沉沉的耳语声，房顶上的人不得不严丝合缝贴在毡布上，凝神细听……
三日后的蓟州，三屯营又多了两副熟悉面孔。
策马如电，正往军中去，两人身上没有公文，毫无意外被挡在门外。戚将军如今不在营中，无人做主，今夏与他们说明来意，好说歹说，看守城门的军士就是不肯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