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无事,岁晏有依(2)
原来是只红嘴玉。
小家伙刚从雪里被拎起时,整个身子都冻僵了,足趾微微蜷曲,羽上结了白霜,紧闭着眼,所幸未有创伤。屠苏把它放到炉前的绒毯上,不消一会儿,小家伙感受到温暖,便轻轻动了动翅膀,却依然不肯睁眼。
估摸是饿着了?
他自顾自想地抓了把谷米到它跟前,它用喙口轻轻啄了啄,便又缩入翅羽,蜷成一团。怯生且不愿进食,于此种鸟类而言,缘是温饱已不再是支撑它活下去的念想了罢。
那,究竟又为何……
屠苏觉得自己定是病了,竟会在一只鸟身上多花心思,他自哂道许是活得太久,闲着没事干,可却倒也未必,亦或是他不愿承认,在那上面,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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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雪泥鸿爪,看天上云卷云舒,过而不留痕。那时的他,应与这红喙鸟有几分同病相怜罢。初化灵时秉持着一颗玉壶冰心,纵然有万般热爱,熟睹了人世炎凉,见惯了浮生苍变,生命也不再如往日那般鲜活。哀莫大于心死,渐而沦为荒芜,不生寸草,亦不杳人迹,淡漠得如浸千重冰雪。
他甘于顺应自然到来的消亡,本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生命尽头,却不承想某天,她闯了进来,满身华彩,耀如日月,手掬一捧灿烂天光,肆意播撒在他干涸的心土上。她笑得蛮不讲理,甚至还有几分傻气,却在悄然间,成了他命里最明亮、最美好的那一束光,成了他倾尽毕生也要去守望的那颗星星。
“只因我,想看她灿烂的笑靥,不愿见她沾着泪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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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渐落渐止,天放晴,日朗风舒。
少女怎的也未料到,这雪赏得好好的,迎面会猝地来辆马车,雪水溅了一身不说,幸亏她躲得及时,否则轱辘都能给压脸上去。同行女子中,就数她最不走运,偏偏杏酥坊今日打烊得早,排着长龙好不容易买到的肉包,就在方才,被巷口蹦出的大黄吓得掉到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成了“脏不溜啾”包,气得她小脸通红,险些哭出泪来。
“这个屠苏,嘴巴开过光嘛!”
少女愤愤念叨了一路,这厢同女伴作了别,甫一进院子,便见自家夫君正气定神闲地拿着把刷子扫那梅枝上的细雪。屠苏见她回来,将盛雪的银碗放到一旁,笑问她怎的没带好吃的回来,肚子都饿扁了。少女瞪了他一眼,努着嘴不肯应,但见她两手空空,裙摆又沾了污迹,他大略也猜得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