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
到底是入夏了。气温陡然回升,阳光暖得还不算过分,直晒得人心肝脾肺都舒坦,可这唯一一点不好便是家中蚊蝇也活泛起来。
我与花少北是打小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交情,因着两家是邻居,又虚长他几岁,是以平白拾了个“哥哥”的称呼。我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奶娃娃,在家门口练走路。我攥着妈妈的衣角,正要进家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竟张开两只短短的小胳膊跌跌撞撞朝我扑来,我下意识地用双臂一揽,揽住了一团棉花,也捉住了一只“铃铛”。他笑的见牙不见眼,两排尚未长全的乳牙莹润幼嫩,磕磕绊绊冒出句“好哥哥”,伴着鼻涕泡的碎裂收束了一个绵长的尾音。
从那次起我就爱去他家逗他玩,再大些,他几乎是整天地粘着我,我像一位真正的兄长,负责任地把他照看周全。我是看着他长起来的,他第一天上学、第一次打游戏、第一次下河游泳,甚至第一次逃学,我都参与其中。他初中时第一次逃学,我带他到镇上的小饭馆,用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请他吃了顿炸鸡。那时候炸鸡很贵,我生怕他不够吃,拍着胸脯告诉他:“哥哥不爱吃鸡肉,北子吃,哥哥只爱吃土豆。”花少北好傻,他从来不怀疑我说的话,用筷子认认真真地夹起一块个头最大的土豆送到我嘴边。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那口土豆的味道,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