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精灵·藏羚幼羊之死 伊始-凝视(3)

张可可能确实老了，他就像百八十岁的老人一样，将记忆按时间顺序分成了他所希望回忆起的几个片段，而当他一旦忙完手上的活，他就会掉进其中某段。
就比如他会回忆起那一天的阳光总是会懒洋洋的照射在他们在草地上排成的五线谱上，料峭的春风也会吹着半睡半醒的他们，时间的流逝都会在他们的心心念念中慢了一点，会再慢一点，在无限的希冀中接近停止。
那时的他是多么希望时间就停止在那一个瞬间，因为在那个瞬间他不用去想下午要做多少的工，能换取多少的工分，不用去想今天买的一包烟里的二十支做了人情后回去了还会剩多少支，不用去想在流水线上那两个外面公司来的女检测员耸起的胸是什么形状，隐藏在宽松工裤里的屁股有多大多翘。
心诚则灵，在现在看来，所以他的时间的一部分停在了那儿。就算他现在躺在躺椅上，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车，熙熙攘攘的人，他的一部分时间也停留在了那儿。而他将那一瞬间的时间捶打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切割了他的过去与未来，他偷偷的把自己藏在了这切开的缝隙之中。

他只想呆在这缝隙之中。
所以他的第一个春节，就这样的，与他没有了任何关系，被他提在手里，向着店外泼了出去。
可能这也是张可在这里生活，总会有些微违和感的原因所在。
他在这里生活，却不属于这里。
张可推开了清真拉面馆的玻璃门，浓郁的面香和牛油味扑面而来。店里早已坐着一位穿着“厚德”学院明黄色校服的女生。这可不太多见，只因为街尾的“厚德”学院是一家允许家长陪读，实行“军事化”管理的私立学院，所以在这个时间点会有学生离校出来吃拉面这件事，简直可以称得上匪夷所思。
没有家长陪同她怎么出来的？
张可指着墙上贴着的菜单说：“老样子，大碗牛肉面多葱花香菜加个蛋。嗯...今天再多加一份牛肉！”
捌斤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说：“今天，牛肉送你，十三块五。”
张可看了一眼大口吃面的女生，说：“那再加一瓶汽水，十五块给你放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