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第四节：相见，哥哥！(3)

子恂怔住了，他透过人群凝视着孩子。他的心挣脱了冷气的束缚，在砰砰直跳。也许是激动？不，应该说是如炽火般的新生希望！
那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刻骨铭心，一辈子也忘不了。一年前，那个孩子也是用这种清脆稚嫩的童音喊着他，喊他：“哥哥！”
会是他吗？是云云吗？试了，他是我的弟弟，我的云云！子恂的脸颊上滑过一行泪。
子恂想迈腿向云云走去，去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冷瓷砖冻住一样，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和云云相认呢？他心里应该还一直怪罪着我吧。子恂脑内回荡起那天撕心裂肺地呼唤声：“哥哥——”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才让云云在外吃苦受累整整一年，都是他害得云母丢掉了年轻美丽的生命！都是他！
看看吧，云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了？他黑了些，瘦了些，眉宇间憔悴了些，像个历经风霜的孩子，少了些该有的天真和稚气，多了些不该有的沧桑。这些“一些”组合起来，就是云云苦难的见证！尽管警方对找回来的孩子悉心照料，给他们换下褴褛的衣衫，细心收拾打理了一番。可有些东西，不是换件衣服那么简单就可以抹去的：手臂上，小腿上，这些夏天露出来的部位无不见深深的淤青。在周围皮肤的对照下，它们像魔鬼的笑脸，无情地嘲笑着子恂的失职，刺痛着子恂的心。

子恂咬着唇，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些泪为的不是他，而是为了云云，为了去世的云母。泪水滴落于地上，“啪嗒啪嗒”的声音没人注意到。它们汇聚成一摊泪，沾湿了子恂的小脚，更别说那颗早已现实的心了。
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小朋友，你有个哥哥吗？”
“我有名字，我叫云云。”——子恂将裂口的嘴唇含进口中，大口大口吞咽着混血的唾液。
“好吧。云云，你有个哥哥吗？他是谁？叫什么？”
“不知道……原本云云是知道他名字的，但后来他怕云云麻烦，云云也愿意，就把名字去掉，直接叫他‘哥哥’啦！他是云云最喜欢的人啦！”——子恂无声地呜咽着。
“你想他吗？”“想啊！”
“比想妈妈还想他吗？”“唔……云云可以不做选择么？”人群被逗得善意地笑了笑。
“云云，你脚上的冻疮痛吗？”“痛啊！”
“那些人没给你棉鞋穿吗？”“给了。可云云不穿，云云还因为这个被打了一顿呢！”
“为什么呢？”“因为这双鞋鞋和这只环环都是哥哥买给云云的呀，云云要是穿了棉鞋他们会把云云的鞋鞋丢掉的，云云舍不得……并且另外一只环环还被云云不小心弄掉了……”——子恂浑身都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