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同人文•琉璃珍珑•第一卷•叁(3)

王蕴放下茶杯，拂袖踱步到案牍前，从离他最近的书架上抽出一张用于书写的绢，棋茂见状立即给他研磨。但见王蕴将绢用腰带上佩戴的颇有西域风情的精巧小刀裁出一小条，在绢条上提笔写道：“皓月轩，秘辛隐；六公主，或有密诏傍身。”
棋茂瞧见绢条上的字，凑近了轻声问:“先前王公公说先帝驾崩前一个月曾下过三道密诏，阿郎是如何看出殿下可能藏有密诏的？”
“你可还记得你我方才在皓月轩后门瞧见个老丈给六公主行的什么礼？”王蕴将手中狼毫重新置于雕鸳鸯的紫玉笔架上，正襟而问。
“貌似是……稽首礼?”
“是了，周礼云：‘稽首,拜中最重,臣拜君之拜。’而今亦可用于拜天地、父母，抑或恩师，再不济也得是有重于救命之恩者。如是后者，尚且算得上合理，只是若我们派出的人查到的消息无误，殿下在先帝即位那年年仅两岁，自幼身体孱弱被赵太妃养在大明宫，且常年与昌宁公主不睦，能成为那老丈的恩人可能性极小，”王蕴顿了顿，又若有所思道，“不过赵太妃乃昭王生母，昭王若是有意，还真有可能带殿下出宫游玩。”

昭王李汭，年二十，先帝第九弟，京城里出了名的荒唐王爷，因以酒令行的好作为选王妃的准则，又常常花高价与纨绔子弟争买花魁初、夜等一系列惊世骇俗的举动而屡遭文臣诟病。想到今晚就要见到昭王，王蕴顿觉有些头疼，毕竟谁晓得这不安分的主又会如何作妖呢！
“如此一来，便有两种可能，”王蕴轻揉眉心继续说道，“其一，消息有误，殿下并非消息中所言这么简单，且有密诏傍身；其二，便是我方才所言。总之，无论哪种，就凭她昨日所言与方才的百般试探，我这位‘卿卿’就不是个好的。她若是真心想扶持王家，说这番话便只能说她嚣张而自以为是——自玄宗后，为防出现下一个太平公主，我朝公主，无非和亲防外患与笼络权臣两条路走，想我琅琊王氏虽于朝堂日渐式微，却亦有这百年来累积的根基与官场上的人脉，且父亲虽已辞官，我手中仍握有一定兵权，与官宦之家抑或世家大族联姻不比当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的驸马要强么？”
“可阿郎还是答应了老爷。”棋茂轻声道。
王蕴用右手手指轻轻勾画着他方才用的小刀上的回鹘族花纹，轻轻一叹，才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父亲此策，不过是忌惮新帝登基后宫里和朝中新兴崛起的那些势力罢了。水满则溢，当年家里出了两个皇后，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看，眼下树倒猢狲散，不说再起，与皇室联姻来自保才是良策。何况……何况我已二十又一，成了驸马，阿娘也不必整日想着为我纳妾了……且殿下也不愿干涉我太多……”他说着，嘴角浮现一抹苦笑，这时的他明明一点也不想笑，却还是下意识笑了出来，不知是太久了养成这样的习惯还是在嘲笑他自己，想起李青葵方才说他是“戏子”，是“伶人”，他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只是如有黄连含在口中，一股苦涩的味道在身体里弥漫开被血液送到他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