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高能】我在奈何桥这边,当班主任(4)
“可是你一次都没给过,你要不先还债?”
“不记得的债我怎么还?”老于反将我一军,“你先说说,我指不定就想起来了。”
我办夕阳班的理由可以说的上沙雕。
来滁江的第一天,志愿者来开音乐会,屋里聚集着目光呆滞、行将就木的老人们。台上劲歌热舞,台下寂寞如雪。
忽然老于伸出手,拍拍、拍拍、拍拍。
老人们随后被鼓舞,有人拍手,有人跟唱,有人笑了。
围观的家属们,有人背过身哭了。
主任看见我一脸懵圈的表情:“看不懂吧?老人打个拍子,了不得了。”
我拍拍身边低声哽咽的男青年:“同志,你要实在想提高你家老人的艺术造诣,我们开个培训班怎么样?”
男青年以为我开玩笑安慰他:“怎么?主任当不了,就想当班主任啊?”
我挺起胸膛:“你瞧着吧,以咱的教学水平,半年包你爷爷跟着桑巴舞曲跳恰恰!”
这位男青年就是于子林,他帮我办起“夕阳班”,总在早读的时候来偷窥他爷爷,但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隐去于子林的名字,把它当作故事讲给老于听,最后问老于:“你说,他孙子为什么不在老人面前出现呢?”
“懂事孩子,怕他爷爷伤心啊,”老于叹了口气,“记不得自己孙子了,很伤心的啊。”
有些阿尔兹海默症病人会忘记自己生病了,他们的记忆蒸发后,就再也不会回来。
滁江分院以术后康复与疗养为主,这里聚集了市内三分之一的老年病患者,癌症、心脏病、帕金森,还有从记忆开始,逐渐从这个世界消失的阿尔兹海默症患者。
轻度患者偶尔健忘、糊涂,语言表达困难。
中度患者会记不清日期,分不清白天黑夜,把酷暑当作大雪。
重度患者会被偷走爱好,他们常常枯坐一整天,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不长的余生。
阿尔兹海默症无法被检测、无法被预防、无法被治疗;它与智商、遗传、生活方式均无紧密关系;仿佛那些被一点一点偷走灵魂的老人们,命带厄运,命该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