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尘世(5)

于第三次的转折，首映眼中的，是断续脱落的枯枝残叶，阳光于此段路径呈现别样的金色，将林木，屋舍，甚至车厢内都染上了这种澄澈的黄金色彩。A莫名有些恐惧，仿佛这金色夹带了股不知名的寒意，紧了紧领口，眼眶不知何故却微红，更加木然地凝视窗外。
心领神会一般，行至不久，一个U型弯道出现，未待A反映过来，便急切地完成了弯道。这使A的集中力有些分散，刹那的呆愣后，却惊觉空中的云开始集结起来，不多时便让天空变成灰蒙蒙的一片，然后，结晶开始飘零，混乱模糊的旅行让A早已忘却了时间，现在看来，或许是冬日罢？但这不重要，对于一人的人世，节气的转变又有什么更多的意义呢？与其在意那些繁琐，不如投目于两侧辽远的白色原野，周边银装素裹的山丘。那动人皎洁所带来的宁静美好，远胜过凡俗的拙末郁结。
过了不多时，路的前方，带着种理所当然的直感，又一个隧道口浮现。
所见还在脑中环绕，不再期待窗外可能出现的画面，A调正了坐姿，眼眸直直地盯着车厢内容，耳轻轻地听电车运行的咔哒，嘴唇终是不受控制的颤动，仰起瘦削的脸庞，闭住的双目中泪却仍是止不住地滑出，连喉咙也压抑着发出声声嘶哑的音节。汹涌的情绪让A站起身来，眼不再紧锁，隐约中一阵低沉的白光涉入。

电车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刹车被不可见的手拉下，彷如完成任务般，车停住了。
空荡的小型站台与无尽的浓雾是此间的唯一，轨道至此结束，却很难认为此处会是目的地。但电车门无言地敞开，乘客自然地走了出来。
身处异状，却无理由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没有不知所措，A脸上还残留着情绪升腾的残余，但却跟随着一种莫名的觉悟，翻下站台，朝着灰雾前行。
与那雾气接壤，身后的站台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迹，身侧满是朦胧，跟前却亮起了灼目的蓝，注视着那道如镜的蓝光，A痕迹未干的眸此刻再次潮湿，但那嘴角，却是拉起了感慨而悦然的弧度。
那蓝色的镜中，是一幅城市公园的画面，那场景中，树叶沙沙，秋千摇摆，数人，游荡其间，其外，各异的人驾驶着车辆川流不息。人们或欢笑，或愤怒，或哀伤的种种表情隐约可见。喜怒哀乐作其核，城市自然为其体，这正是一幅“人的绘卷”。
朝着那画越走越近，那画却又变了内容，A伸出手，触摸那画，仿佛自己落身于内，那记忆中关于人的一切被唤起，放映。一个与曾经无二的人的世界，似乎在向A伸出了手，于是，那一片泛蓝的雾中，A笑着拥抱了那梦幻般深邃的光辉••••••
强风于此刻吹遍了整个地表，雾中的故事就此闭幕。风也散开了，一阵吹拂了海洋，山丘，草原；一缕却拂绕城市，楼群，带着如诉说般的呼啸，将复杂的思绪散在了这飘渺的城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