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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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12天。
当炽热的风裹挟着沙土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已经分不清方向，幸好在这里，知道方向没有用处。他甚至记不起是哪一天起了念头，决心离开那间所谓的居所。他知道自己将死在这片土地，并不是因为没有生的渴望，尽管他确实没有。只是死亡是必定的结果，总是如此。
但现在的他心里只有食物，什么都好，只要能填饱肚子，来者不拒。太阳仿佛从没有那么近过，炙烤着大地，把它加热得像是一块巨大的烙铁，走在上面好似踩着火焰。他没把这些放在心上，饥饿感打败了其他念头。距离上次吃饭，应该称作进食，已有三天。那一次他吃的很好，是一只死去的动物，被遗弃在这片荒原，猎食者已经在这死物上展示了它们残暴的艺术。起初，他想用手把肉撕成一块块，高贵地进餐，但直至两次摔倒，双手沾满混着血的泥土，他才扯下几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块儿。于是，他放弃端庄的想法，跪在那堆肉前，把脸埋进肉和骨头里，用力地咬、用力地吮吸，像一只野兽。
这是他第一次吃生肉。然后，他呕吐了。不止一次。无法形容的感觉，与野草的味道不同，没嚼烂的生肉混着血液好似融化的铁水，每吞一口像是咽下一口冷却的岩浆。呕吐后，他看着它的头，干枯、腐败的皮肤下露出的白骨。此刻，他觉得应该落几滴泪，学习烂俗剧情中悲哀的女人做作地哭一场，搭配他俩现在的命运，但这一幕永远不会有人看到。酝酿了几秒，他继续把脸埋在那堆肉里，催动牙齿不断咀嚼，直到肠胃习惯那种味道，直到腹中的饥饿感消失，直到他感觉吃完这一餐可以一直坚持，直到死亡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