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2)
下楼,回房。经过大厅时,我看到我的父母及姐姐们。他们一如既往地玩手机、上网、谈天论地、看电视——他们有着许多事情要做,所以并没有也不可能发现我的异常。即便我已沉默寡言、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躺在床上,静静地躺着,像副尸体一样。风扇、空调源源不断地为这个房子输送着冷气。所以,即便外面的气温已经上升到三十多度,即便田地已经干涸、龟裂,冒着淡淡的青烟,但这个房子里是丝毫感觉不到的,那就无关紧要了——父母已经很多年没种过田了。他们只需要把自己的生意打理好,便能吃好喝好,哪需要管这些闲杂事。而且,即便今年这个城镇的土地颗粒无收,外地的蔬菜、水果、大米……也会源源不断地供应着。这是一个很真实的情况。所以,很多农民都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哪怕只能做些下等事,住些下等房,吃些下等饭,都是无所谓的,一如如今想出国、移民的人。但这个城市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进去的。我的父母是成功了的,因为他们有着白居易般的易居长安的本领,还有一些似有似无,却又无比坚不可摧的暗道。但大多数人是没有那么幸运的。他们只能在城与乡之间徘徊,甚至有些连徘徊的机会都没有。
古代陶渊明所向往的和所过的生活都已成了尘封千年的美梦,灯红酒绿和苦苦挣扎才是最真实的存在。可也是这些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繁华,好多人都这么说着……
我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思索,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黑暗——灯还开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害怕黑暗,以为那是恶魔的圣地,犯罪的天堂。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头脑里的那只虫子却不依不饶地告诉我:这个世间是存在恶魔的,它就藏在你的周围,它就藏在某个你不知道的角落,只有你走近,只要你不留神,它就会窜出来,把你碎尸万段或生吞活剥。我是不怕死的,但却恐惧死的过程。虫子告诉我明亮的地方是安全的。所以,我要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明亮的地方,就连睡觉,也要开着灯,以确保鬼怪无机可乘。我知道这是荒谬的,但我没有办法。不然我就无法睡觉了。可即使我这样做了,在梦里,依旧还有鬼怪与我作对。每每都在半夜惊醒,出个半身冷汗。我想我是有极大的心理问题的,但我不敢去看心理医生,因为这势必会惊动我的父母。而且,我的这种想法是极为可笑的,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