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之人(2)

只要这世间不再去扰她。
一位妇女摸样的人，和他的孩子坐在县内第一人民医院检测室外的座椅上。那座椅冷得像刚从冰柩中拿出来一样，无论坐多久都坐不热乎。那孩子紧紧地握住妈妈的手，很是乖巧，不吵不闹，就是有些呆滞了，盯着墙面一块斑驳的皱，眼神陷了进去。那当妈的脸色凝重，目光不知道往哪儿放，焦急的样子像是潮水将要破堤涌出。
当拿着检查报告的医生走出来时，她突然站起来又想起手上还牵着坐着的小宝，半弯腰的形态显得有些滑稽不堪，又坐了回去的样子，是那么滑稽又无奈。她用眼神问着医生，如同盯着最后一根稻草。医生走到跟前，略微抱歉地对她说。
“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无法确切治疗他的病情，您最好去省会城市做个检查。”
张春兰发了楞，不明白医生的意思，只是觉得小宝是得了一种不得了的病，要到大城市里的大医院才能治。至于这病多大，什么科什么种的，她一概不通。她不顾牵着小宝的手，拉住医生的衣摆，用近乎崩溃的声音问“小宝得了什么病？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旁边的护士都过来牵住了张春兰，似乎要极力避免一场新式的“医闹”，医生想极力解释但拽不开她的纠缠，她的哭声像摔碎了的瓷器，过了好久才停歇下来。小宝只是坐着，津津有味地舔着自己刚被妈妈牵过的手指，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似乎与他无关的剧情。

回到家中，张春兰一头扎在了床上。小宝被外婆接手看管，静静地玩着玩具，好似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外婆倒是宽心，以为孩子既不吵也不闹，不会是什么大事，要就是呆了点，长大后也是一条汉子，下得了地，那有什么呢？
那当妈的却伤心的撕心裂肺，本着望子成龙的厚望将孩子带到大县城来抚养，哪晓得这龙角都没露呢，就被打回原型，变得一副蚯蚓摸样。她蜷缩在床上，痛哭流涕。但好歹也是有了方向，县医院告诉她，小宝呆滞的原因是奶粉，解决方法，在大都市的省会里。那春兰担心什么呢？只需药到病除，刮骨疗伤即可。可这问题就出在钱上。医生开的这套方子是流水账，去大城市要钱，在大城市吃要钱，在大城市住也要钱，更不说在大城市的资源紧缺住院部寻得一套床铺的经费了。
她没结过婚，得知她怀孕的第二天，她的男人跑了，说是去城里赚钱，跑到北上广深没了踪影。她恐惧，以为大都市轻轻松松地就能将一个人吞噬了，就像吞噬了她的男人一样，还要吞掉她的儿子。当她知道小宝是因为奶粉问题才变得这样的，就不顾一切的数落自己，怪自己为了贪图便宜而找代购的奶粉。自卑、失落、绝望，当她期望越大，负面的事情就会如同放置在显微镜一般压迫着她脆弱的精神，让她强打精神独自一人带儿子去都市里看病，如同将她放在都市的聚光灯下，烹煮烤炸，好一盘乡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