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2)

到家却见一片愁云惨雾，下人一个个默不作声，如同幽灵般飘来荡去，母亲独坐正房，铁青着一张脸。
她见我进门，先是一惊，忙问我道：“儿啊，怎么几月不见就瘦成这样了？可是病了？可是累了？”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又问她因何惆怅。
她叹了口气道：“儿啊，娘有事跟你说。”
“母亲请讲。”我扶她坐下，跪在她面前。
母亲红了眼圈，缓缓道：“儿啊，你不知道，织儿，织儿她，今早上没了。”
我惊讶的跌坐在地，久久说不出话，母亲见状一边拭泪一边劝解我，过了许久我才结结巴巴的问：“她，她是如何，是如何走的？”
母亲良久才道：“儿啊，娘知道织儿是个好孩子，外面那些话，你休信它，知道吗？”
我越发摸不着头脑，于是急忙去了一趟白家，白家人见我上门，都神色古怪，我问起白织的死因，只说是自缢而死，再问其他，一概推说不知，既不让祭拜，也不见灵堂，没说上三五句话，便要逐客，我出门前问一个下人，白织何时下葬，那人只答我一句：“村外三里，已经葬了。”
人去世不到一天，就下葬么？
双喜村的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了，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真实的，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恶行，相互串通了来诳我，是不是，白织根本没有死...

今夜又是一个雪夜，我在书房里，隔窗望着院落中停着的花轿出神，这原本是白织明天嫁我时乘的花轿。
大红的轿帏四面分别绣着金鱼闹荷、麒麟送子、丹凤朝阳和富贵牡丹的图样，每个细节都精美非常，四角缀着桃红的彩球，轿帘上金线绣着的“囍”字格外醒目。
这花轿那样好看，衬的这院中竟多了几分春意，这簌簌的落雪也如杨花一般了，我又想起白织，想着她回眸一笑满园春的样子。
夜深了，更冷了，正要回身，肩上先多了一件衣服，我回头看见母亲也在看那花轿，她怔怔道：“三日后就是婚期了。”
我顺势说道：“母亲，我想娶她回来。”
母亲有点惊讶，随后拍拍我的肩：“是，好孩子，应该，应该。”
母亲大概是认为我对白织用情至深，而我却另有想法。
对白织而言，无论她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她都死了，这是她的宿命。
对我而言，真的得知她死了，不同于之前的惶恐不安，我痛，这般痛是剖心挖肝的痛，痛归痛，我却是不后悔的。
举行冥婚，不止是为了确认她真的已死，还为了兑上诺言，不损我的名声，大丈夫不兑上诺言岂能潇洒。
第二天我去白家说明了我的意思，白家叔婶喜的无可无不可，连忙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