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鼠脑(2)

这日庙里来了两人。
一个是位高挑清瘦的白衣公子，衣着虽素净却又透着股贵气，待人也是笑眯眯十分和气；另外一个却是个衣着邋遢的天竺老僧，形貌鄙陋不说，身上那一袭绿色僧袍油腻腻、脏兮兮，看着便知是经年未洗。更要命的是，那老僧乌黑垢腻的身上散发着股跟死人无异的恶臭，熏得人头晕眼花。
虽说出家人无分别心，可这老僧一入庙门，知客僧就忍不住把人往外招呼，还是方丈有些见识，客客气气地请了人到厢房住下，还教人准备了一大桶热水请佛友沐浴更衣。
说来也怪，庙中自从来了这两人，怪也消停了，连着两日没了动静。
第三天晚斋的时候有人无意提起此事，众人也觉得稀奇，都说白衣公子莫不是贵客，能辟易妖魔？白衣公子恰好也在斋堂用膳，脸上就笑了一笑，道：那怪还未走，留在庙中等着吃人脑髓咧。
此言一出，众人皆色变。唯有那天竺老僧，别人用膳他念经，声音山响赛过铜钟。
末了白衣公子用完斋饭，悠悠然走到斋堂门口，回头一笑：若想不被这怪害了性命，劝你们快离开这里；否则此间纵有神佛护持，也未必能保得了你们性命。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只是这一番话让众人心中疑惧又增了数分。

如此再过了五日，这日三更时分，突然一阵激烈打斗的声音传来，如蛟龙出海，又如猛虎归山，再后来只听得一声巨吼如雷，便没了动静。众人惊惧之际，却听得佛堂似有重物落下。方丈心惊了半晌，仍是披衣秉烛而去，到了，便见佛堂顶上开了个大洞。又见那数日前住进寺来的白衣公子此刻头发散乱倒伏在佛堂地上，胸前两个血洞，一身白衣被染成了红衣。更可怖的是他琵琶骨上似被人贯了两只铁爪，出气多入气少，已是奄奄一息。
方丈吓了一跳，当即口诵一声佛号。再定睛细看，才发觉两只铁爪之上系了细细链条，昏黄烛光之下，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金属，直觉光彩灿然不可直视；那链条一端连着铁爪，另一端，却是握在和那白衣公子同时住进寺院的天竺老僧手上。
老僧脸上虽是皱纹深如沟壑，那手却是光软细腻得不像常人，兼之他皮肤黄得发青，手上又全是大大小小的斑点，此刻被烛光一照，煞是可怖。
老僧见是方丈来，那皱纹遍布的核桃老脸上，便现出一丝怪笑来。
方丈犹在惊疑，老僧开了口道：这便是那作恶的妖物。
只闻老僧的声音喑哑无比，如拽了重物于沙地上磨砺；加之老僧本是天竺人氏，口音甚重，听他说话，直如噩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