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以还情(2)

人始终是人，或许向来是卑贱的，在尚且不复存在，安眠于隆冬长夜的时候，也不过是沦为下一片残叶吞食的养分而已，生前尚且廉价，死后更加不堪。
指尖顺着树木的年轮一圈一圈地划过，却分明感觉自己泣血的内心在被刀子一圈一圈划过，那滚滚而来的记忆，宛如锋利的尖锐，试图将早已无法直视的病态的心灵再一次剖离。
可尽管剖离，又能得到什么呢？
早已经失水干涸的内心，早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活力，在经历了重创以后，为了保全自己，让它外面那副皮囊继续如行尸走肉般地苟活于世间，它早就已经遗忘了什么叫悲伤，什么叫痛觉。
因此再多的回忆，流再多的血，也无法再给你面前的这副躯体，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
只因为你眼前的人，早就在那梨花第一次飘零的时间点，随着那惨白一片一同死去。
似乎全是因为你，我亲爱的你。
瑟瑟的秋风卷动了凌乱的发梢，却无法卷动内心的思量。
有很长的一段时光，我沉沦在那片猩红的风中，无论是来自自然的风，还是来自空调的风，无论大小，都会让我嗅到那股反胃的血腥味。
风声是风声，它总是裹藏着某些你不知道的秘密，然后在不经意间，就会传达到你的耳畔。
学会了听风，便学会了听你。
你可知听风是多么卑微，这正应了之前说过的卑贱，你可知我曾向着秋风乞求一次又一次，期许那秋风只是一阵无害无罪的气流，只是过耳一喧嚣，让它过去，便过去了。

但风声却越来越大，风势却越来越紧，紧到我自己再也无法搪塞我自己，紧到你连不经意间的细微举动，都成了那样显眼的虚张声势。
可风始终是风，变的是人。
秋无论过去多少载，都只是一个季节，只是因为不同的人将不同的情感灌注其中，秋才有了颜色，有了情绪，有了感情。
或许是金黄，或许是喜悦，或许是恩爱……
不，这并不是一个我想提起的字眼。
但那又如何呢，世界的一切一切本不久随人愿，有很多事情，不是人想了，才发生，而是先发生了，人才去想补救的办法。
只是有些事情可以补救，有些事情就算穷极一生，也难以挽回。
对于你我二人来说，自那个秋天起，关于那个字眼，便成为难以挽回的永恒了。
如今，我又到树下来，梨花落败，你不在，情随事迁，人随花瘦。
凛光染红了房间，染红了泥土，染红了年轮，染红了整个深秋，如今，那染红深秋的人又一次回到了深秋之中，她想来陪你看秋了。
夏恋，冬藏，春殇，秋葬。
现在大抵明白了，人的一生又何尝不囿于四季之中，只不过每个人的四季各有长短，有的人配得上将夏日拉长，有的人，只能随秋意囚于牢笼之中，但无论如何，总归逃不出花开花落，缘起缘灭。
我始终不想承认你我之间的四季恋歌是一场悲剧，它更像是一场无厘头还带着讽刺的闹剧，让人每一次想回看自己在这场闹剧中扮演的滑稽角色时，却不堪翻开那耻辱的相簿，不忍心去品味那潜藏在对白之中的更深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