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死缓的人出狱了
我看到他出来了。虽然两鬓斑白,精神却出奇得好。他一脚踏出监狱大门,待门合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接着用脚碾了几下,这才将包往背上一扔,走了。他的脚步很大,激起的尘土很久都没有散去。“叔叔,要水果吗?”我轻声说。
“变化还真他妈的大。”他没有回头,只咳嗽一声,吐了口浓痰。那口痰在尘土中化成一个小小的圆球,滚了几下,彻底不动了。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四处张望,企图想起二十年多前熟悉的景象。最终,他失望了,踌躇满志的脚步逐渐变得沉重,连背上的包滑落也没有知觉。我站在马路中心,希望看到曾经信誓旦旦的人冲出来给他一巴掌,然而,直到他推开家门那些人也没有出来。二十多年了,曾经的义愤填膺或许早已变成了喉咙里的痰——吐了。
他的家很破,曾经的老人已经不在了,剩下的残砖烂瓦并没有让他失望。他推开门,站在屋里张望,最终锁定了角落里不起眼的玻璃瓶子。
“竟然还在。嘿嘿嘿。”不怀好意地笑声让人毛骨悚然。我看到他放下背包,拿起脏兮兮的瓶子,打开,是一张照片。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旧照了。照片里的孩子应该长大了,耀眼的红裙或许已经化成了灰烬。他小心翼翼地捏住照片,看了许久,最后怒不可遏地撕成碎片。我看到照片里那张笑脸变成无数碎片轻轻地被尘埃埋葬,最后连颜色都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