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江河(5)

卢小渔也没有问，就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妈妈却主动开口：“啊...我带你去看看你爸爸吧。”
她们坐上了长途汽车，卢小渔坐在前面一排靠窗的位置，妈妈会晕车。
车子驶在高速上，卢小渔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杨树慢慢地变成松树和樟树。田野里的形状也变了。
下了车,妈妈在车站给她买了一碗面。她也没什么想吃东西的欲望，扒拉了两口就说吃饱了。
她们又继续坐出租车，车子慢慢开进一家解放军医院。
卢小渔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
妈妈下车以后一手拎着带的衣服，一手拿着买的苹果。
“前段时间你快要二模考试了，我就没跟你说。那天下大雨，你爸爸跟人家一起装车盖雨布。他爬上车站在上面拉绳子。脚一滑，从大货车上摔下来。腰椎摔断了。120送进医院，医生叫马上转院，就转到了这个大医院，连夜做的手术，给你爸爸钉了钉子。现在，在这住院。”
那天，夜都快黑了，下着大暴雨，大到看不清人脸。他爬上车，还叮嘱其他的人注意脚滑。正说着，他脚下一滑，直直地摔在车尾的空地。躺在那里，他想呼救，发不出任何声音，浑身抖动，双腿蹬直，他失去了意识。可笑的是，他掉下来好一会儿才被人发现。

卢小渔从妈妈手里接过一个塑料袋，跟着妈妈走到后面的住院部坐电梯。
她们从六楼下来，拐进一条细长的走廊，四周的墙纸是淡粉色的。走廊上，每个病房前都挂着一瓶洗手液。
她们走进了左边的一间病房，房间里有两个床位。中间有粉色的帘子隔着。外面的病床是空的。
卢小渔慢慢走进去，探出头看着爸爸躺在那里。他戴着呼吸面罩，脸色比平时更加蜡黄。旁边的吊瓶，药水一点一点的滴下来。
一时间，这房间的空调好冷。卢小渔想马上躲进被窝里，把自己裹起来，这样她哭就没有人能看见了。
爸爸早上又做了一场手术，还没醒。
“昨天你二姑来看的，又坐车走了。你爸爸说，这么多天都没见你了，也怪想你的，想看看你。”
窗子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半碗白粥还没喝完。几条咸菜飘在白色的汤水上，一次性筷子耷拉在塑料盒子上。一只大头苍蝇叮在外面的白色塑料袋上。
妈妈怕打扰到爸爸休息，伸手挥了两下，把它赶出去了，把窗户紧紧关上。
卢小渔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动，还是先开口说话，还是找个地方坐下？面前的一切把她变成一个失了智的孩子似的，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