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蜗里的风（良堂）八(2)

“嗯，婶婶，有废报纸卖吗？”周九良抱住自己受伤的手臂问道。
“多少一斤？”
“二厘。”
“别人收可都是三厘啊。”
“可是我只有这么多钱。”周九良捏着皱巴巴的钱，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如果收不到东西，我就没饭吃了，拜托拜托。”
妇人本就在打量他身上的伤，这时看见光着一双脚，扶着门框蹲下来，心疼的问道：“你家里人呢？”
“我妈妈死了，我爸爸把我赶出来了。婶婶，你就把报纸卖给我吧，求求你了。”本来也是实话，周九良眼眶自然而然的红了。惹得妇人捂着嘴叹息，甚至伸手捏了捏周九良的胳膊，连声道：“好好好，等着啊。”
最后不但帮忙周九良把废纸捆好，也没过称，象征性的收了一分钱，临走还从印着嫦娥奔月的饼干铁桶里拿了几块冻米糖，用报纸包了给他带走。
半片宿舍跑下来，周九良手里的钱用了精光，还在一个坐月子的人家喝了碗红糖水，就着冻米糖就是午饭。
这些人甭说家里有的，就是没有也要翻找几张出来给他，存在角落半人高的纸堆已经是自己搬不动的了，周九良在大院转了两圈，找到停着三轮车的保安室，许诺两角钱，让人把自己和报纸蹬到了废品站。

管理的先还和蹬车的讨价还价，等知道小萝卜丁才是雇主，乐不可支地笑道：“嚯！牛得很啊！多大了？厉害厉害。”
“哼，别以为我小，我可知道的。人家浸了水的，零碎破烂的都一分，我这你可看到了，都是整整齐齐，干干的，一滴水都没有，少一分二一斤我可不卖。”
管理的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好好好。一分二，去称。”
攥着赚来的钱，周九良兴高采烈地跑回来，还以为孟鹤堂一定会夸奖他，可是明明天都黑了，家门还是锁的，左等右等，直到暴雨瓢泼而至，才看到孟鹤堂湿透了的身影。还不等周九良开口，孟鹤堂就冲过来，先钳住他肩膀问道：“跑哪去了？！不是说让你在家待着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我差一点就——”
语气不由自主就带了责备，周九良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缓缓垂下脑袋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去了福利院，怕你跑回家，找到你家，又怕你出意外，去医院找了三趟！为什么不听话，到底去哪了？！”
周九良肩膀抽动，胸口也一鼓一鼓的，哽咽着说道：“我去——我去赚钱。”说着摊开满是血痕的手心，露出带着体温的几角钱。“我能养活自己，不会拖累你的，我会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