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椿（回忆篇）(2)

那时候，妈妈还会拿着雕着花的木梳子，给他梳头发上的猫毛。中也是卷毛，猫毛总是卡的特别多，又多又深。父亲闲时就坐在木躺椅上，吱呀吱呀的摇着。躺椅后面的上挂满了父亲的功勋。
那个时候，这样的画面就是中也的全部。
之后，这样的画面，依然是他的全部。
他什么，都没有了。
伴随巨大的轰鸣声，只见那昔日清澈的水流逐渐变得污浊。那不是天灾，那是人祸……
他只能在自己的房间的小窗里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他渴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事实是小兔子们的窝被炸药炸开，兔兔们满地都是。
祸不单行，还真没说错。
正他还沉浸在失去兔子朋友的悲痛中时，一通军报撕裂了父亲与他们母子的联系。中也没有办法出声挽留他父亲，他是个要面子的孩子。只是父亲临行前，他拽了拽他的衣角，仰起头看着他爸爸的脸。这个角度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个大街小巷都见过的45度罢了。
他的父亲的确是军人没错，上战场杀敌也确实是他的义务。可大家似乎都忘了，他同时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中也本在希望着父亲像平时一样带着或大或小的战绩回来，和他讲在战场上自己是多么勇敢，然后他依旧用一双看向神明似的双眸看着他。
但他的神明坠落了。
从那天起，他的世界只剩下了母亲。
母亲得知噩耗后并没有倒下，她似乎早就准备好会有那一天。整理好必要的行李，她带着中也离开了这个家，这个只剩下战火的村子。

但命运没有就这样放过这对可怜的母子，他们被敌营的人抓住了。他看到了父亲的尸体，那双失去生气的手中还紧紧护着一团小小的东西。细看，是一团肉粉色的东西，稀稀落落的几根白毛贴在上面。是那只白猫。中也已经没有时间去回味自己眼前的是什么了，一个带着军帽的男人走过来，靠在他左耳边说了什么。
“拿刀捅你的父亲……他可真英勇……死了那么多……。否则我就把你的母亲……一刀……”
只听的见这些。
中也好像没什么反应，他的左耳一块已经发麻了，只零零落落听了几个词。一把沾满无色血污的匕首扔在地上，霍然溅起地上的血水。
中也拿起了这把匕首，中也的印象里，这把刀特别特别重，上面好像压着什么似的，根本拿不起来。
走近父亲的时候，一股气味压晕了中也。被水泡的微肿的身体已经发硬了。刀刺进去了，没有血，中也却可以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
是他的心。
什么树林、什么小溪、什么家。
云雾终究把阳光遮的严严实实。
敌军走了，母亲没有说话，远远的看着。看着他蹲下来，看着他颤抖着的后背。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捡起了神明的帽子，轻轻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失了巢的雏鸟也可以飞得很远。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