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与井(6)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刻骨铭心的记忆，虽然只有零散的片段。七岁的孩子啊，明明什么都还不懂，却好像知道了自己犯下了极其严重的罪行，那么的恐惧，那么的虔诚，那么的后悔，手脚发冷，全身颤抖，在地上跪着一直磕头直到磕出血来，只求面前的这口无声无息的井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回到从前。
原来这记忆是从那里来的。
男孩在听完父母的讲述后同样保持了沉默，之后的日子也没有再对这件事刨根问底，只是依然坚持每天早上朝井里扔一块石头。
曾经的他史无前例，现在的他也前无古人。

有时他也会静静地坐在门口，看着不远处往井里投石的人，看着他们根据或好或坏的回音表现出来不同的反应，而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这么长时间过去，似乎他已经没什么怨言怒气了，毕竟是他犯了错，井神没有义务原谅他；反而好像他应该感谢村里的人，毕竟这样一个怪胎生活在村里，还住在离这口井最近的地方，村民们并没有把他们家赶出村子，也没有剥夺他继续往井里投石的权利，只是在逢年过节对井的重要祭祀活动的时候不让他参与而已。
从毕恭毕敬到随手一扔，日复一日没有回音的投石，他坚持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