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蝉(4)
“名字?”少年似乎有些惊讶,“要名字有什么用呢?”
“名字就是你存在的证明啊。”清和说着,又同时想到蝉从土壤中出来后,似乎只能活一个夏天。他有些懊恼,那少年却正色了起来:“对呀!那我应该叫什么呢,从来没有人给蝉起过名字。”
清和想了想说:“五月鸣蜩,不如你就叫五月吧。”
少年略微思考了一下,高兴起来,点头说:“五月好,五月真好,我等了五年才在今年五月见到阳光呢。”
清和愣了愣,突然想到自己也是过了五年才重新听见自己的声音,虽然是在梦里,他也足够满足。清和看着五月陌生又熟悉的笑脸,自顾自的想,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
今天也依旧在傍晚醒来,自从这天后,清和开始频繁地在书桌前午睡,即使每天醒来总是趴得脖子疼痛也甘之如饴。他把五月当作了唯一可倾诉的朋友,也确实只有五月能听得见他讲话。在梦里的这几个时辰,清和抛开了逐渐陌生的父亲和不友善的继母,他开始跟五月讲他在《海国图志》里读到的西方世界,那仿佛是一个崭新的、进步的、神奇的维度。每当说起这些时候,五月便听得格外认真,似乎要把清和的每个字都刻在脑子里。
有一天聊完,清和说:“那个世界的光,我不知道能否有机会用自己的双眼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是平静的,眼睛里却仿佛迸发出了千万条流火。五月的目光缓慢地从清和脸上移到天空:“你跟我说得时候我也想过的,清和。”五月顿了一下,“蝉在泥土里呆了那么多年,却只能鸣叫一个夏天,我们的诞生就是为了下一代,离不开这仅有的一亩三分地,甚至短暂的一生,都离不开一棵树。我有时候也会想,既然这样,又为何给我们生一双翅膀。”
清和有些鼻酸,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生命各自有她的归宿和价值,他们都不是那个可以掌控的主人。
就这样过了最炎热的一段时日,突然有一天,清和发现五月的身形开始淡化,他有些惊慌失措的开口询问,五月却笑了一下,捡起一片带了些黄的榕树叶说:“立秋了。”它没有看清和的表情,“你跟我说过,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天地辽阔,我注定连四季都不能走过。我其实很羡慕你,你有那么多的四季,还有那么多的可能。我很也感激你,你给了我一个名字,给了我一点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