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蝉
同治十年春末,容清和十三岁,因为父亲的生意稍有起色,赚了点小钱,便在广东郊外置办了家新宅子。说是新宅子,那也是对他们而言,实际上是有些年头了,后院那棵大榕树盘根错节,遮天蔽日,少说也长了有几十年。
容清和蹲在榕树露在土壤外面的根系上,看着家里的大人忙进忙出。没人喊他来帮忙,也没人问他有什么需要,他就像家里的幽灵,只要他不主动要求,便没人来染他的麻烦。
“是的,我是个麻烦。”容清和望着地上婆娑的树影想到。
五年前,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九岁的容清和大概受了刺激,高烧不止,一夜之间成了哑巴。他的父亲容鸿请了好几位大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也渐渐放弃了医治。前年容鸿续弦再娶,没成想又得了个大胖小子,容家大大小小开始围着这位继室太太和二儿子转了,哪里还顾得上不会说话又性格孤僻的清和。
容清和丢了他的嗓子,仿佛也丢了他喜怒哀乐的表达,几个仆人背地里喊他“木头”,他知道后也没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