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双玄/地风】春风渡雪(3)

甜腻的味道侵入口腔，进而渗透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的心都微微颤了起来。
太甜了，实在是太甜了。甜得他一颗冰凉的心都仿佛被糖衣化开，是他过往几百年在黑夜里踽踽独行，在患难间斧钺加身，从不曾尝过的味道。
而面前站着的师青玄人面如花，在夜半集市耀眼的灯火通明里笑容明媚，如同一抹光一般，似比这集市的万家灯火还要明亮，令他不由得恍了神。白衣少女凑近了他，眯起眼睛笑道：“好吃吗？”
绝境鬼王有一瞬间心旌摇荡，忘却了自己。
周围喧嚣的人海仿佛尽数从视野中退去，所有前世的苦难与背负都仿佛被抛诸在身后，那些光阴，都太远了，已经触碰不到了。只有面前站着的师青玄，是真真切切的。
他就站在那里，笑容灿烂而无一丝杂质，真实且纯粹。在行云流水的此世光阴里，有他感受过的无数个这样的温馨瞬间。
师青玄是一缕风，在天地间自由来去，却愿意为了他而驻足。那风吹着吹着，万里冰壑纵深，也不由得裂开了，化出温暖的江流，丝丝浸润着他早已干涸枯竭的内心深处。
然而下一刻，灵魂间本能的刻骨寒意激得他回过神来。日夜横亘于心头的噩梦，家人惨死的景象——黑水鬼域摆着的五只骨灰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心神欲碎。那是他化鬼为绝，刻在灵魂里的字符，他不敢忘，不能忘。
那一缕风，纵使曾经来过，也终究会离去。
他寂寥百年，孤苦一生，在无数漫长的黑夜里形单影只，连举酒与明月对酌的资格都没有。他是一只阴沟里的鬼，从恨中来，最终也会在恨里消散为烟灰。那缕风再如何美好，终究也不会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