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烟风尘(3)
脚步走得太快,落下了曾经镌刻心头的信念和仪式,也忘记了人心的温润软洁与这仲夏之夜的隽秀妙曼。曾幻想曲水流觞,酾酒临江,最后只剩下汀州绿杨,可谓荒唐。
被内在的孤独和麻木支配,表面的热情和人际仿佛是缱绻欲坠的草籽。
草籽落地时顶多惊醒一只昆虫最后的秋梦,而一旦习惯了孤独,任何美好的悸动都会被诠释为对于宁静的玷污。我回想从小到大所听过的风和眼帘里飘散的草芥,从梅子黄时雨到好风胧月天,草芥一直没有停过奔走,在沉默中我明白,草一旦被风吹起,便成了芥,一旦没有了立场,草就失去了灵魂,也就不配在称为草,便为尘埃,砂砾。
人也是如此。
最近一次看到漫天的草烟,是在东海海边的小道上,一条细长蜿蜒的铁轨横贯接天的草场,车轮滚过,两边的青草地的烟尘混着火车的蒸汽,在落日的余晖下拖出交错而明显的轨迹,我望着黄昏下的火车脱出的气体,分不清是水汽还是草烟,这烟雾就像儿时矗立在山脚下看到的的炊烟一样。我痴痴地望着,忘记了这个世界的秩序与逻辑,在那列远去的绿皮车上似乎有一个身影,我回头的时候他盯着我,而当我的视线瞥去他却不见踪影。我们应该认识,却再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只是觉得,在那个山脚下,我们也许共同看过一溜溜的乡村的头发,和那燃烧的生命。也许我们都试探地回头看过对方,只是时间的差错让眼神的交接成了美丽的遗憾,我们看到的都是彼此的黑黢黢的后脑勺,一个充满了陌生失望和愤懑却又理所应当的后脑勺。谁也不知道那列火车会开向哪里,那个身影会不会随着隆隆的铁轨去向错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