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草木》，白水中的五味杂陈(2)

夹克破旧，像一群饿狼
脸，像一块大理石片
便是这种感觉，多维感官的调动，像是被文字调戏了一样。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记忆，彼时家里没有冰箱，井水冬暖夏凉，袋装的虎鹿豆奶浸入水中，犹在夏日的夜晚，家人闲坐井边，喝下一袋，沁人心脾的甘甜，弥散开来，再听着那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大人之间的胡话，我怀念那年，但日子终究还是“乱红飞过秋千去”。
18年一部电影《无问西东》，一部纪录片《西南联大》，让我认识到西南联大，认识到那一代后浪，民族存亡之际，无关贵贱，皆投身许国。汪老作为联大的学生，从国人的内核出发，写下了“我们这个民族，长期以来，生于忧患，已经很‘皮实’了，对于任何猝然而来的灾难，都用一种‘儒道互补’的精神对待之。这种‘儒道互补’的真髓，即‘不在乎’。这种‘不在乎’精神，是永远征不服的。”
西南联大的梅贻琦校长曾说：“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度，有大师之谓也。”汪老的老师中一板一眼的朱自清，上课允许抽烟的闻一多，毫无系统的沈从文,无疑皆为大师者流。其中最有性情的莫过于金岳霖先生，为一人，守一生，不求结果，只求相伴。有次金老请客朋友，众人不解，金老说一句：“今天是徽因生日。”用情如此，可当“情天情海”四字。说到爱恋，这里说一下汪老的《水果店》，通篇讲的都是水果店的香味，只在最后着墨一句“那年我正在恋爱，初恋。”可再回去细读，汪老写到以后去过很多地方的水果店都没有这家的果香浓厚，我想此间深意已不必细说。

最后再谈谈沉重的文革，文革对于文人的创伤无疑是深痛的，汪老写道：批判是一出荒诞戏剧，如莎士比亚说，所有的上场的人都只是角色。但这样的文字却是在一篇为《随遇而安》的文章中写出来的，在艰难苦恨的日子保持安定，不正是现下浮躁的社会所需的吗？而且汪老的安定是包含深深的思考的，他也说随遇而安是一种不好的心态，却依然要好好地工作，一是为自我价值，二是对国家依旧有着深情。经此十年，汪老也对执政者提出了：“为政临民者，可不慎乎”的忠告。
曾听人说过：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汪老的一生莫不如此，行过人间草木，洇染五味杂陈，最后留下的却是一杯温润寂静的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