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美术课(3)
父亲在那个老去的光影里,是怎么得到快乐的?我想象不出来,只觉得乌镇的树叶特别脏,每层树叶上都凝着一层煤灰,水泥车来来往往,在这里大兴土木,背着画板的人们穿梭其中,各取所需。这里要建造美术工作作坊了。我只记得四爷爷黯然地说过。
美术课一周一次,完成了初级的树干、山石的描摹后,我开始学画花卉。所有大叶类的花草,都是我喜欢的,尤其是荷叶,那种挥毫带来的落拓不羁,更容易让人体会到“一将功成”的虚荣。
浓淡、起承转合,在三分钟之内就要完成,快速生成的国画作品,冲淡了对艺术求而不的挫败感,即使画糟了,三分钟再来一次,两个小时的课堂里,可以有无数个三分钟,对于追求经济效益的成年人来说,写意课的出勤率总是很高。
“看看我画的荷花。”我自得地把习作展开给父亲看,“看这叶子。”
他随着我的指引,小心谨慎地看下去。
“好不好?”我逼问他。
他不说话。
“看这里。”我指着另一幅自认浓淡宜人的花叶说。
他依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笑笑,他的样子真像我小时候。那年,我迷恋做各种小布偶,男的、女的、长发的、秃头的,不过,他们都差一张脸。父亲应允了我的要求,画几张俊男美女的脸,以供缝在我的布偶上。怎么说呢?3天后,我得到那几张脸后,差点哭起来。那些脸画得丑极了,尤其是鼻孔,怎么能这样刻意地画出来。我也许是抽泣了起来,因为父亲的手按住了我的双肩。“这么好看,大眼睛、小嘴巴,标准美人。”
其实,我们当时都不懂,一个布偶,需要的只是一个卡通脸蛋就够了。
“其实他画得没那么差!”多年后,我在国画人物里看见类似的脸谱画时,想起了父亲画的那个洋娃娃,原谅了他。
可是,现在他的表情为何如此莫衷一是?
父亲坐在我的沙发上,照例喝了我只用4元买的老白干一瓶,重复着他上次告诉我的鸡足山和鸡足山上的枇杷酒一事。我很想笑笑,以示羡慕他生活多姿多彩。但是很难,这两周来,他是怎么打发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