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德(2)

老头不再言语，远处显出了村子的影子，树叶很怪，像是粘连在骨头上的腐肉。车吱呀吱呀的响，牛不知是废了多大的劲搞到的，原先的定是成了口粮了。
村里变了样，老家倒是还在原处，原本在村里算是不错的房子，如今也是有些破落。
门没有关，迟疑一阵，还是踏了进去。
“呀，你是？……是昭吗？”一个女人声传了。
“是。”
“啊呀，让婶子看看，胖了些呢……”
女人是我的婶子，早年我一家离开后，这些地方便都给了二叔打理。早些年她并没有如此瘦弱，现在的脸，仿佛是盖在骨头上的蛛网。
“你爹娘没回来吗？”
“他们还有事。”
“还是很忙啊，正好呢，还没吃饭吧？先坐着……”
上来的是糠。
“你在外边呆这么久，吃不惯，可只有这些了，不能饿着。”
我有些奇怪，因为县城已经发过粮了：“县城不是发过粮的么？”
“啊呀，那些要在今日祭神，怎能吃的呢？”
“神？”我不记得以前有什么神在这天。
“苏神，你叔在张罗这事，天黑了开始，你跟着来吧。”
我家在村里算是有名望的，让我二叔张罗不是什么怪事，只是“苏神”，我不曾有印象。

晚上，村里都聚在那条据说是有吃人虾的沟那。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抬着一个装饰极为奢侈的轿子，黄色的东西在照耀下闪着光，不像是铜，或许……是金子。
这些人的服饰我没见过，一个个倒是极为白净、健壮，这样说或许不准，和我相比体型并不出彩，但是在这些骷髅一般的村民的映衬下，确实像天界的力士。
“苏神泽世，弘德众生！”他们念念有词。
“苏神则是，弘德众生！”底下也跟着念。为了不那么突出，我也只得跪在一起。
念的同时还向下撒着什么，我看不清，袋子上的东西我看清了，这是城里为了辨别特意在赈灾粮上加的标记。
“你们的贡品太差了，但是苏神不计较，念在你们态度还行，苏神仁德，贡品便舍你们一些。”
“这算哪门子施舍？”我小声嘀咕。
“啊呀！”旁边的婶子连忙捂住我的嘴，“怎么能事这些杀千刀的话啊？”
我不在言语，心里仍是不忿，但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我，盯得我发寒。
回去后，仍是一阵恶寒，我说不清楚，还是问起苏神的来历。据说是旱灾后，这伙人来了，说旱灾是因为得罪苏神，要收贡品。开始没人信，还有人动手，当然是打不过的，后来，就有人被虾吃了，长此以往，陆续有人被吃，不容得村里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