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白城 第八章： 一搏(4)

还是轻轻地拍着床前男孩的手：“我知道的，我活不了多久了。别怪Goodwin，该做的她都做了。很高兴你来看我，更高兴刚才你这么生气。我活了这么多年，咳咳，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同类。相对于别人，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我这辈子没什么好说的，活过来又死过去的。唯一庆幸的是手上这个扳指。它在我记事以来就挂在我的床头，当我能够跳起来拿到它的时候学会了走路。当时我以为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能走下床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最基础的技能，好像不是每个人都掌握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只有我掌握了这个技能。后来认识了一些人，他们的身上总会有一些靠呆在虚拟世界做不出来的随身物品，就像我的扳指一样的随身物品。我有感觉他们可能也是跟我一样掌握了这个技能的人。但是这个技能不好询问，我没办法去问别人会不会走路。后来我发现这群人有时候说的话跟别的人不太一样。那些话只有在看了某些东西的人才会说出来。”
“是记事本里面的内容？”
“嗯，记事本里面会有一些记录白城建造初期的个人心得。我猜每本里面写的内容不会差很多。但是每个写日记的人会有自己的风格。这样看的人就会不自觉地在说话的时候带上他觉得写的有意思的话。这些话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当时那些人的流行语。再加上那些特殊的配饰，很容易就能知道这些人就是这个城市里面的人里面，会走的那一小部分了。虽然我知道，我们跟剩下的那些不会走的人有区别，但是我一辈子都没能明白这一点点区别，到底能做什么。”

老张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自己的扳指。然后轻轻地握住小七的手，将扳指，放在他的手心然后再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直到你问我家门牌号，我在那么一瞬间。忽然发现，可能你会比我走得更远。然后现在，在我死之前，我看了你。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能走的更远。现在我把这个板指送给你。希望你能带着他，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们都知道白城是外面的人建成的，那么外面的世界一定更加广阔。既然你已经站起来了，那么你就应该替大家出去看看，或许很多年后再回来。告诉这里的人，教会这里的人都站起来。”
小七双手握着老张的手，低着头听着老张突然间思路清晰的话。借以掩藏自己不受控眼泪。等待着老张的下一句。良久，当他抬头看向老张时。他已经闭上了眼。就像以往自己熟睡一样闭上了眼。 
老张没再说没法听懂的胡话。
老张的身体也不再抽搐。
老张也不再发出嘶嘶的声音。
老张的眼睛不再睁开。
老张变成了一具尸体。
小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飞屋的，他只是知道他很饿。
他也知道老张死了。
他更知道，自己得想办法出去。
他觉得再怎么死，都不能像这里的人一样这样在温床里好好活着。

他得搏一搏走出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