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白城 第八章： 一搏(2)

半个头，老张这张脸永远的留在了小七的脑子里。
这个老头，瘦是给小七的第一个感觉，而老则是第二个印象。
花白的头发杂乱的长在老张的头顶，松弛的皮肤上沉积了很多块大小不一的老年斑，浑浊不堪的眼睛就像是一洼泥水中漂浮着一块就要腐烂的灰色木块，眼球突出，而眼眶深陷，眉骨和颧骨围着中间的眼皮就像一块塌陷的盆地。颧骨下面的脸颊也没有肉了，像一块褶皱的抹布随意的贴在骨头上一样，一层一层的皱纹像是褶子一样，估计熨斗也没法熨平。老张呼呼的吸着气，被子盖在了嘴上，刚好堵住了鼻子。嘶嘶啦啦的呼吸声，像是一个破了洞的气球，总感觉出去的气比吸进去的气要多。
小七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老张那一口发黑的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下内心对这张脸的恐惧，小伙子长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转头问向身后的Goodwin小姐。 
“我要死了。”老张努力的回答着小七的问题，小七回了回头，看老张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然后又将头转向Goodwin，只是回头的时候似乎老张那张恐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解脱的笑。
“张定坤先生，现在已经是98岁高龄了。当然还没有达到现在白城的平均寿命，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康复了。2周前，张先生突发脑溢血。虽然我们对他进行了紧急救助，勉强保住了他的生命。但是，很抱歉我们只做到了现在这种程度。他的意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照这个估计得话，时间应该只剩不到一周了。还要向您解释一下，今天以前的通话请求以内刚好张先生处于手术时间，所以并不能接通电话。”

“那就注射‘激活药剂’啊，不是每年每人都要注射的么？不是说这个药剂可以延长人的寿命么？”
“对不起这种药剂的本质功效就是激活体内细胞的端粒酶的活性。让端粒酶能在体细胞中再次活跃。这样的话就能够有效的延长细胞端粒。从而延缓细胞的衰老，但‘激活药剂’对其他的疾病并没有功效。” 
小七听完后，转身看着躺在床上像鬼一样的老张。愣愣出神，说实话他并不伤心，只是觉得有一点不太好，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不舒服。或许是老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可能是第一次看见现实里面的活人就马上要永远说再见，也可能是前一阵子还能一起在虚拟世界里面刷本的队友转眼间就要离他而去。愣愣地看着老张，忽然觉得再次昏睡过去的老张好像不那么丑陋恐怖了，反而，有一点安详？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现在的感觉，只是愣愣地看着，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做。这种事情谁都是第一次遇见，谁第一次遇见也会是手足无措。老张的手从被子里蹭出来了。小七看着那只跟脸一样多褶皱的手，一点也不好看。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有个生活类游戏里面被晒干的白萝卜。一想到这个忽然让他有点想笑，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轻轻的放在了那只不平整的手上。老张的手背并不舒服，于是小七将自己的手翻转过来，将手心和老张的手心握在了一起。仍是昏睡的老张好像感知到了什么，手也轻轻的紧了紧。就这样两个人的手就这样握在了一起。不知道怎样形容从未感受过他人体温的人人第一次感受到另一个人温度的感觉。明明不是很暖，但就是让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是一种同类的感觉，小七转头看了一眼Goodwin，Goodwin依然是那种职业的微笑。他知道这个最了解人类的机器人，再一次没能了解他回头的原因。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懂，但他知道如果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的话，一定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头。纵使那个人也不懂也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