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折俸（四）(4)

“哪是我跟她较劲啊……”今夏一脸的委屈，“这孩子主意大了，委实得罪不起……”
自己在外看人脸色也就罢了，在内还得跟这鬼灵精面前伏低做小。可一想到往日她兴高采烈迎自己回家的样子，心底的怨怼顿时又化作一方柔软，实是难舍难断。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神，眼看她双手就要覆上灼热的炭火，陆绎不觉皱眉提醒道，“你远着些，当心一会儿再烫着……”
“哦……”
饶得是这丫头胆大如斗，这么熏着，非得在这即将回暖的日子里弄出一手的皲裂来。陆绎无法，只得起身，去她杯盘狼藉的镜台前拣来装手脂的小瓷罐，自取了小凳在她身旁挨着坐下。
“成了！”今夏拎起灯笼的提线，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地点头，“只是这素纸看着略单调了些……哎呀，管他呢，能给那丫头折腾这些东西就不错了，她还能挑三拣四的……”
陆绎搁下瓷瓶，在手心化开，朝她伸出手。
相顾无言，一室静谧，屋檐下冰雪消融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澈悦耳。
平日里她还没细致观察过陆绎这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刀之处有些薄茧，白璧微瑕却是瑕不掩瑜。她盯着他纤长有力的指节在她指间来回穿梭，竟有些着迷……

“这里又是怎么受的伤？”陆绎翻来覆去地看，抚到手背上一块新的疤印，问道。
今夏瞅了一眼那结了新痂的伤痕，嘻嘻一笑，反而剜了一些脂膏往他手上一丝不苟地涂上去。
陆绎拿她没奈何，不过是为了提醒她爱惜自己，点到即止，她不答也罢。
“昨日我让岑福将借调的案宗送去，听说你出去办差了？”他闲闲问道。
“嗯，”今夏默了默，“死的是礼部主事童立本，大人认得他吗？”
陆绎沉默片刻，回忆起某时上朝那个站在末尾的清瘦老者，不得不联想到当今朝局，“也是因折俸？”
“是啊……朝廷内外闹得鸡犬不宁，若不是前些日子我和杨岳帮衬了一把，怕是连六扇门里都要闹出人命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怜的人多了，你又能帮得了多少？”陆绎劝道，语气里透着一丝隐忧，“人各有命，并非凭你一己之力可以扭转。你和杨岳心无城府，又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万事需多加小心，切勿惹火上身。”
诸如此类的话，今夏都已经能耳闻成诵了，又总觉得陆绎在此节骨眼上特地叮嘱她，似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遂细察他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