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赵九斤气的直咬牙,指着少年鼻子骂:“没眼力的小崽子,活该你有爹生没娘养!别人求着借钱给老子老子都不去搭理,偏生你志气,一毛不拔,你就守着你那几个子做一辈子泥腿子吧!”
少年呐呐不语,小声道:“庙里香点没了,我来找你,钱我不能给你,那是夫子的束修,要留着给余锦上东山用的。”
“香火断了?”赵九斤斜眼看着他。
“没。”少年摇头,“我点上了,就是快起更了,我没人带着不行,来找你。”
赵九斤深深看了少年一眼,转身便走,少年小跑跟上。
……
“赵爷您慢走啊。”出门时,驴脸汉子替赵九斤开门,相迎着送两人出门的,赵九斤理也不理。
一路无言,打更人赵九斤一路上都没个好脸色。
回到老庙,赵九斤当先而入。
进庙烧香拜佛爷,香点着没断就不用续,意思意思就行了,赵九斤拜了拜,城隍爷估计也不会讲究,带着少年进了水房。
庙里无人一片寂静,城隍爷戴着高冠盘坐在供桌之后,一手剑一手卷书,生前名字不重要了,死后封正为神,享着百年香火照样守卫一方小城。
滴漏中箭刻直指,戌时差半刻。
“等着。”赵九斤转身走了,余安老老实实呆在水房,看着水中慢慢浮起的的刻尺发呆。
记忆从来都是很神奇,有些事明明很想忘记却总是不经意间想起,越是痛苦越是难以忘记。
太远的事他记不清了,最初的映像就只是觉得很冷,冷到他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直到听到那个声音。
“我在大雪中捡到了你,从今天起你叫余安。”是的,他就叫做余安,这或许就是少年最大的幸运。
终究是还活着。
梧桐巷的老宅很旧很破,到处是腐败的味道,但他很喜欢,散发泥土味的二层小楼,长满青苔的青石砖,那口无论如何百年来从未断绝活水也不知深浅的老井,那位名叫余锦的小小丫头,以及那个总是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的余姓老人。
墙塌了,又是大雪,所以少年讨厌冬天,害怕死人。
冬天从来不是个好季节,自始至终余安从来这样认为。
梆的一声,觉得脑袋后挨了一下,很响却不疼,余安回头看,赵九斤将竹梆子塞给他,打更要用的。
老庙的竹梆子三尺来长,比寻常用的更长些,粗细单手就能握住,十分古怪,与其说是梆子倒不如说是棒子反而更贴切些。
大概是用的久了,竹身圆润光滑,入手微沉微凉反而有些玉石的质感,翠绿翠绿的,也不知刷的什么漆料跟鲜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