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逢生(一)(2)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不知道。
为了弄清楚,无数个夜晚,他甚至将血淋淋的过往生生拉出来一点点挖骨剜肉般翻找。
可能是他太浅薄,常理讲不通,就只能寄托于那些玄而又玄的命理上——我是恶,是绝,是一堆被弃如敝履的脏东西,无论是谁,只要沾上一点就被污得再也甩不掉,最后只得惨淡收场。其实该死的是我。
可是他不能死。
不,他不敢死。他之前的每一次选择都给身边的人带来了厄运,如今的他,再也不敢了。他不知道那穹顶上是不是有双眼睛在注视他,就如同蛛网上的蛾子,稍微一挣扎就被捆得更紧。
对,他屈服了,他认了,他也累了,便如蜉蝣随波逐流吧。“解脱”?人生实苦,哪里有什么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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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谨慎的过了五年,今夜似乎太放纵了。他看着床上那具水淋淋的的“尸体”,第三次犹豫起来。
第一次看着“尸体”从河上漂过来,他有一瞬闪过“去看看”这念头;第二次在酒精的作用下几乎就要沉沉睡去,却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爬起来,摸黑扒拉出一小截用剩下的蜡烛,点着了一路照着亮又跑去河边。
是冥冥中什么东西在作祟?那具“尸体”居然停靠在了岸边。他叹了口气,心里祈祷着最好是真的死了,这样一来受点累挖个坑埋掉也算尽心了。
在探了很久很久的脉以后,这具冻得硬硬的几乎没有呼吸的“尸体”脉搏跳动了一小下,对,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仿佛只是幻觉的一小下,居然让他死水一般的心莫名雀跃了一下。他惊呆了,鬼使神差,浑浑噩噩的,就将“尸体”搬了回去。
这会儿再细细的诊一诊,这个人确实还活着,不过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就如风中之烛,不知何时就“簌”的熄灭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人应是行伍之人,从他身上残留的半片盔甲就能看出来。那盔甲在昏暗的烛火下还银光闪闪,不似凡品,看样子此人绝不只是普通军士。
脱下他破烂不堪的衣物,身上的伤痕连他这个刀口舔血受伤当家常便饭的人也有些震惊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肩背四肢到处都是不说,最严重是胸口那个血窟窿。这么严重的伤又在冰水里不知泡了多久,伤口处一点血色也无,全都泛着清灰翻卷起来,光看着就觉得疼。不过也因着天寒,这才没有感染,又只是初冬,河水没有结冰,这才能顺流而下到他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