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八、神木崖.少师和歌姬(2)

一路走来，每隔几根青木枝，都有个青叶编制的靶子倒挂枝头，靶上缀满了锐银枝条削成的箭支，大多正中靶心。来之前少皞早闻大羿日日醉心丛猎、驰骋无度，见之不觉脱口道：“大王善射，只太过挥纵了！”
此言一出，反觉自己像是个木德宫里的老木朽，不由好笑，少皞用手重重拍了下嘴巴，这举动倒引得两名弓人面面相觑起来。
不觉已到了水藏宫跟前，这里得光景不像木德宫那般等级分明，往来都是来自各层的族人，近来因崖上连日无雨，好些个夷民，身裹麻葛苍苘、头戴鸟羽花冠，或是头顶泥盆、或是手捧陶罐，进进出出取水，一时间好不忙碌。
待入了水藏宫，通报了姓氏，从里缓缓走出一位白发老者，拄着一根赤木杖，杖身上尚有新发的嫩叶，蹒跚上前道：“不知少师前来，大王去了坤宫。”
少暤知他说的“坤宫“是穷氏领地不远的一处先天宫。神木崖原有乾坤二宫，分处第一、六层崖间两处空旷的悬台，相传都是伏羲初临时择地化木而建，借以夜观天象通晓东莱万事。
可惜后代太昊无力维系，乾宫如今只剩了一方土掩草没的遗迹。坤宫也是日晒风吹损毁严重，但尚有些“尚星人”居住其中，每每夜里伺机察看天象，白天就烘烤出一版版红泥做的星板。

少皞自己闲来无事时曾留意过星象，但一人用功无甚意思，久之也就弃了，不想这位大羿王也好此道，倒是颇合己意。按夷历算来，今晚正是月独之夜，乾宫的大王和尚星人一定忙碌得很吧。
老者领着少暤来到水藏宫后的一间住所，这是个青木根结枝桠盘结而成的天然木屋，有穷氏的夷民内外做了些修葺，还在中央安上了一张大青叶做的吊床。
老头端着个大木碗，盛了些鸟肉虫糜树瓜桑果之类的土产上来，随后就离开了。
少暤挑了干净的食物用了一二，覆手在木屋里踱起步来，此地在水藏宫偏僻一角，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屋里堆了一大摞篆刻着弇兹纹的沥青木，也是满布尘土、无人问津。
按照夷律，历代太昊都要赐下层一些青木经纹，想来送到有穷部的都堆在了此处，这次前来，大羿王不会派自己一个整理经木的差事吧。
闲着无事拿起一本经木读了起来，读着读着，屋外忽传来一个女子悠扬的歌声。
声音起先很微弱，但清脆婉转，入耳动听，听着听着，少暤竟有几分飘飘然，猛然间心头一惊：都说大羿王淫于狩猎色乐，这女子莫非是在他身边侍候的巫女？脸上一红，便朝木屋外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