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城(5)

田野，如果我说我懂呢？
我从高中开始就陷入在一场盛大的暗恋中无法自拔，演來演去才意识到舞台再华丽也终究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容貌，他的穿衣风格，他笑起来眼睛弯成的弧度。
他的一切，都从我的记忆里淡去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被岁月氧化得逐渐褪了色。
但我还记得，自己喜欢着他。
你说，这是执念么？它化成并不锋利的刺，深深埋进心里，一举一动都会惹得人生疼。
我们各自的痛，谁又说得清比谁少一分呢？
我站起来，将田野手中的烟扔在地上，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不小心听见了他一声浅浅的叹息。
这该死的爱情，偏偏在这时候跑出来惹人伤怀。
晚上田野带我去听了一场歌剧，昏暗灯光的笼罩中我渐觉疲倦，最后竟睡着了。他拍下了我熟睡时候的样子，画质模糊，整个人像漂浮在一片虚无里。
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几近黄昏。
田野送我去码头。他穿着黑色的棒球服，没有系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T恤。
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胀起来，像一面饱满的帆。

他看着我，眼睛里映出天空中晚霞的影子，说，我收回从前的话，背带裤最适合你。
“快乐快了么?”，我突兀地问，声音沙哑。
田野将手按在我的头顶，力道不重不轻。
“快乐快了”。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霎那间我听见了自己内心固守的那一方小世界崩塌的声音。
这是我对田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呼啦啦地，海鸥成群飞起，向我告别。血色的夕阳染红了它们洁白的翎羽。
远处酒吧的歌哀哀凄凄地唱，在潮湿的空气里飘出很远。
我忘了原地奔跑的那忧伤，
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
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
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
——王菲《旋木》
我蓦然回首，耳边流过的只有一去不回的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