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城(4)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了头，瞳孔像幽深的井，眼神也和井水一样清澈。
他带着犹疑的表情走近，抬起手在我眼前晃晃，突然又轻笑起来。
我迅速回过神，下意识地低下头。
他止住笑，说，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以后该多穿裙子，比背带裤更适合你。
是么？
我抬头看向他，没缘由地失落起来。
环山公路通往山顶的电视塔，大巴车一路极速漂移过每个转弯处，让人头痛欲裂。
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田野好像知晓一样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指尖熟悉的触感令我瞬间镇静。
他轻缓地哼出一段旋律，没有歌词，来来回回重复着几个简单的音符。我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雨沥沥的夜晚，狭长的巷子，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已经发亮，田野在巷子里走，没有打伞 脚步轻快，惬意地踩出一连串水花。
我的泪缓缓地沿着下颌滑落，滴在裙摆上，氤氲成深浅不一的好看色彩。
所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我和田野坐着被称为与飞机起飞有着相同速度的电梯前往塔顶，电梯启动的刹那，耳膜鼓胀得有些疼。

今天的青岛晴空万里，温度舒适到让人有些感动。我面对着护栏坐下，远处是海的浅滩，岸边别墅区的红色屋顶连在一起，在太阳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旅行团的导游举着小旗子给游客介绍景点，无一例外地将青岛风景概括为“红瓦绿树，碧海蓝天”，不知怎么听起来有些好笑。
我专心致志地数着自己听到这句精辟概括的遍数，田野不知什么时候并肩坐到了身边。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娴熟地点燃。
“你爱过一个人么？很用力很用力的那种。”
田野的声音没预兆地在耳边响起。
“爱她爱得迷失了自我，也忘记了现实，有一天突然被现实的残酷狠狠刺进心脏，逼着你放手。你伤得体无完肤，却只能在无奈中独自忍受，等待着铠甲重新披挂完整。”
田野的语气平静如常，似在讲诉一个无关自己的爱情故事。
一个俗套的爱情悲剧。
我盯着他两指间袅袅生出的一缕烟雾，在阳光下泛起妖冶的蓝紫色，盘旋着上升又消散了。
突如其来的沉默。
良久，田野自嘲一般地笑笑，说，你肯定不会懂，你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