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河

山岳河渎，皆坤之灵。
江河涨水
二十岁开始，我离开陆地，在水上生活。父亲常年航船，得了严重的关节病症，不得不留在陆上，于是我接手他的船，在江上画画。从上游出发画到下游，再从下游返程画回上游。每次回到这里，我去岸上，我美院的老师会来,买走我这一年全部的画。
老师捋着蜷曲的胡子问我，画上的男孩儿是
我答:“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每年汛期我的船会停泊在上游这座城市，他总在夜里上船。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他说，我就在此地，也在别处，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我说，我猜你家在江的北岸，你在夜里坐着最晚一班轻轨来，在大桥上跳下来，像江豚，摆动尾鳍游到我身边。
去年十一月下旬，我在下游见过他，他裹着老旧的大衣，站在石滩上看我，江水溅着他的鞋尖。我从船头走到船尾，他一步一步踩在石头上跟着船走，头发散在风里，乱作一团。“你怎么在这里”我大喊。“你的船呢？”
他不应我，远远跳起来，朝我用力挥着手臂。我也伸长了胳膊，朝他打招呼。“我要去吴淞口--”“好--”他这才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