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世回想·森井家》(2)

我们相识于京都，也许那时也已算不上大年轻，小姐家是住岩手的阿依努名族，而本家却不过是中道旁落的旧藩武士。她的追求者多过虾夷的粮米，各色人行也不亚过江之鲫。但她似乎对世间之人不感兴趣，除去姐妹也都是冷冷淡淡而已。可我却傻傻的痴醉于她，那就像一朵时传而来的雪绒花来之不易。天天写，日日写，从诗至歌乃是章文，词典也不算大雅却倾尽人间心血。后来，我从了军，她也才应了交往，我们在旅欧中秘婚，那也大抵不浪漫。结婚的第一年，她不食人间情欲，所然没有“孩子”我也却认同丁克家庭，就那样自己支撑一切工作又养着小孩子(终究还是守旧的自己去领养了孩子)。
日子就这样过的，平淡而全无温情，我也渐已心病。她似乎不曾爱过我，只似知己却又缺着名分，这样毫无感情的生活，不过脆弱的联系着。我无法忍受那样的结果，而选择了离开，逃离了有她的世界，她也归回了奥州，住在那个对我一向不曾怀有好意的姐姐家中，京都也只剩次女留住着，她没有怨言，对我对小姐更没有更多的话。
离开她的次年新年，我归了京都与两个女儿过新年，夜里，也如常的睡不着，推了门，行知凄冷的街上，远处的庙会有喷响的烟火，而我却只见我的“孩子”坐在石阶上不知所措。月光照在她的发上泛起了白，俊俏而稚嫩的脸又衬着两颗如黑海那般静蓝的宝石，就像我的妻子。这先生倒没有往日的羞怯，走了过去，问过孩子，便拉上了她的小手，带着她去找回了孤儿院的女先生，而第二日，她便住在了自己的家里。

在椅上呆坐到了近午，雾才散了去，驱着身子，又走了集，在与一帮老太太与主妇们之间的战斗中来回穿梭，又归了家。孩子才从睡眼朦胧中醒来，而食物却已热气腾腾地上了桌，这也是每日所常事罢了。可爱的小孩才会得到大人的奖励与爱，这放在她身上却也不足为过。从匈牙利浓汤到可丽饼，也不过只是给父亲一个拥抱，搭在他的肩上安静地靠着所不能作的。
“爹…什么时候妈妈才有来信呐？”她靠在我的身上，有些撒娇似的问着，这是本可搪塞的话。
“我想看她写的字，到现在只有爹和姐姐…”话落，传来的只有男人的沉默，确实，自离婚以后，就再也没了音讯。也许她早已与真正所爱的人又结了婚，也亦或根本懒得联系这个毫无理趣的男人。
“好啦…你向神大人，伟大的基督去许愿，等到了看烟火的时候，妈妈的信就来了。”我只能这么顾着与她说着，便带着这孩子出去转了转，待她睡着了，才作了罢。
从拖箱里拉出了信封和纸，她的地址早已经忘记，就好像除了那个倩影，就毫无曾经存在过的印记。于是，又拉起了电话线，打给远在京都的次女，才得了岩手县的地址。手捏在笔上打着颤，已很久没有写过信，更何况是为了那个女人，即使…永收不到，却还是写下了贺词投给邮差，听天由命。
庙会，小女儿穿得很漂亮，一席蓝色的和服，略显着俏皮，又因性格的安静而充斥着自有的古典美。我没有收到来信，更没有得到岩手的消息，一切都那么虚幻，可我依旧有了准备。她坐在我的肩上，看着绚丽的烟火飞过天守阁，爆炸出一片片彩花，一支发夹也悄悄的划过她的发沿，扣在了上面，接着则是一张一寸的，小小的军照塞进了她的小手，而这孩子却完全注意在在那些火焰所泵发出来的一瞬之花上，直到疲了，睡去了，兴许才会记得自己得到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