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神(5)

”说完又在面前加了张票子，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牌，牙关咬得吱嘎作响。
3
我离开家后在一家包食宿的餐馆找了份工作。我最终还是中了孙云强的预言，学到高中就彻底结束了我的学习生涯。不知不觉十年过去，说我已经不恨孙云强了，那是不可能的。托他的福，这十年里我每每思念家乡，思念母亲时，只要一想到他的脸和那些追债的人的声音，我就又恨又怕，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直到第十一年，我工作的餐厅节假日改了规矩，说是春节假期期间，员工宿舍连同餐厅一起关闭。我工资不高，不想把钱浪费在旅馆和外卖上，便觉得不如给母亲买点东西，回去看看母亲现在怎么样了。于是，我去水果店买了一箱车厘子，又买了条披肩后，踏上了回乡的路。
我做过很多设想。毕竟有孙云强在，母亲的日子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很可能甚至变本加厉。一想到这点，当年母亲脸上的泪痕又在脑中鲜明起来，愧疚如惊涛骇浪一般在胸口上下翻涌。
可尽管如此，当我真正来到家门前后，我才知道，我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开始我敲了几下门，没有反应，我以为是没人在家，就站在门口等。可天都黑了，孙云强不说，连母亲都还没有回来，我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赶紧跑到邻居家问怎么回事。

邻居得知我是谁后，眼里透露出几丝不忍，但还是告诉我，我的母亲在三年前就因为过劳而去世了，然后似乎又说了些孙云强的情况，但我一句都没有听见。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邻居家，感觉自己千里迢迢地回来，却再也没有了故乡。
黑夜里，我猛地发现，家里本熄灭着的灯亮了起来。既然母亲已经不在了，那亮灯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我全身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东西都懒得带了，直接空手跑回了家门前，重重地敲了几下门。门打开后，我对着面前那张皱巴巴的脸就是一拳，面前的人没有叫，只是像一枝枯了的树枝一样倒在了地上。
“姓孙的，我来向你讨债了！”我愤怒地吼着，“你赌了一辈子，就没能赢过一次！你没了钱，跑了儿子，现在连老婆也赌输了！钱没了，你还能挣，能借。现在人没了，我看你怎么还！”
憔悴成了枯树枝的孙云强一动不动，脸上却露出了无比喜悦的表情，用含糊却激动的声音说：“谁说，谁说还不了。你走之后，你妈天天想你，我和她说，我赌你肯定会回来。这不，你现在不回来了吗？我赌赢了。我赌赢了！”
孙云强说着，脸上的表情愈加疯狂，最后干脆大笑起来，在白炽灯下竟显得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