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之死(5)
“人人都应该有人人生活的活计,有权利选择生,也更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吧?”
“这样说的话,那岂不是就无人在校了?”
我实在是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就如同母亲信仰它一般果断。再看一眼这颗颧骨努力支持着松垮垮蜡黄脸皮的头颅,我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不,上学啊,只有上学才能让你解脱,你的梦想都是你自己内心的幻影,这些都是假的啊。只有上学,唯有这一点母不能让你搁置啊,儿啊!你永远都不可能成功的,希望渺茫,你永远都不可能成那万分之一。我们所有人都把上学当成性命来看,为什么你不要把它当作你自己的性命一样去爱护它呢?为什么你要独立出来呢?”
我自小以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上学”,这并非指我是一个傻子,也不是我完全地厌恶知识到了极点。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学,学校是一个守旧的私塾,所有的一切统统一成不变,更别提有什么打算得到的知识了。我小心翼翼地蜷缩在寒冷的角落里拿着难嚼的课本暗自神伤,每当这时,我便会回忆起我的那篇作文中的话“......父与母把它看成了宗教,也许我疯了,但请也不要介意,请尽情聆听疯子的疯言疯语吧,寄生在我们国家中的一种宗教仪式,它代表着一切,生,活着,超生......就像在一直进行着可以维持生命的宗教仪式,带着教徒一般自觉的虔诚感,我简直无法理解人类的行为......”那片我原本仔细藏匿后打算在水塔下烧毁的文章,现在却也不知所踪。
今年正月,我第一次服用了止痛剂。“这可是有瘾的哦。”医院里开着清单的老医生上挑着目光,他怪怪地鼓着嘴角,眉头皱巴巴地形成一个奇怪的弧度,说不上是怪异,但我总归还是看的出:这不是看常人的眼神色,更像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傻子疯子出乖露丑时碍于情面不肯大笑的一副古怪表情。我接过了药,甚至忘记了要帐单。在医生目光可及的距离,那可恶的病像是受了感召,头皮上绽出的血管开始鼓动,我汗流浃背地继续掩饰着我仓皇不安的面孔,生怕再给那道锐利的视线看出一丝丝可以取笑的破绽。可能是到了医院取了药的心理暗示,我竟一时间忘记了巨大的疼痛。而后我飞奔着,用生平以来尽可能爆发出来的力量逃逸着。我没疯,我是人,我是人,我是正常人,我不止一次地在冷清的喧嚷大街的正中央振臂狂呼。心里想着:“不能再像个疯子一样活着度日了。”努力做着正常人的事,尽可能扭曲歪斜着脸模仿者那些正常人,如此努力的伪装,多么高明的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