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烛火将熄(2)

医生晃荡着双臂走出去了，脚步声带着他的情绪在走廊里渐渐离远。少女拉上了窗帘，病房里的灯随着关掉开关的清脆声熄灭。她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为老人擦拭着已经布满岁月的脸庞。
她擦了很久，似乎老人的遗容也慢慢变得安详，被子盖住了老人渐渐冷去的躯体，却无法再提供温暖。少女握住了老人的手，感受着指尖残留的体温。
老人指尖的冰冷让少女的手缓缓地颤了几下，她附在老人的耳边轻声说：“瑞米特，我爱你。”
眼泪划下，在少女的脸颊流下了一道清澈的泪痕。
夜深了，窗外的灯火和屋内的静谧无关，总是一闪而过的烟花在屋子里留下不同的痕迹，美丽又短暂得不值一提。瑞米特指尖最后一点的温度褪去，只剩下活过几个世纪老人的一具躯体。
彻夜未眠的赫尔看着老人安详的睡脸，从入夜到日出。她似乎想要从瑞米特苍老的脸庞中再看到她年轻的模样，她心里深知床上的人已是长眠，可看得越久，那洋溢着笑脸的瑞米特就离她越远。
划破天边的朝阳让霓虹灯渐渐安静下来，赫尔松开了老人的手，起身时却久久不愿挪动脚步。她俯下身子，在老人的额头上留下一吻，终于转身离去。

每个人都会迎来自己最后的时刻，无论是主动选择还是被动接受。其实死亡就像是我们在酒吧里点的酒，不去尝试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解脱还是另一个地狱。
瑞米特的葬礼上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有的如同她一样两鬓斑白，安静地等待死神这个老朋友的到来，有的选择把自己装在了机器做的身体里，活力四射。
赫尔站在瑞米特的墓碑前，看着装着她躯体的棺材晃晃悠悠地被送进土地里。她抓起一把土壤慢慢洒在了木板上。几个装着机械手臂的工人扛着铁锹站在墓碑旁，他们脚边的烟头从三个变成了四个。
愿意跟赫尔道别的人，大都是还很健康的，就像这位被机械女仆搀扶着走到她面前的老伙计，他身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还戴着一顶简单装饰的礼帽。
他摘下帽子对赫尔伸出手：“别来无恙，赫尔。”
赫尔很自然地接过他的手，眼睛里添上一丝温馨：“我是机器人，查尔斯。”
“在葬礼上开玩笑可不好啊，”查尔斯会心一笑，松开了手，体态放松了很多，“看起来你还好。”
“不算太好。”赫尔一直为了掩饰悲伤而面无表情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些波动。
“别太责怪自己，”查尔斯看起来也已经到了迟暮之年，“她的晚年生活有你已经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