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与鲸的海(2)

海难？女孩对人类的语言并不是十分精通，听到这个并不知道意思的词语下意识地低下头，牙齿轻轻咬着唇瓣。
男孩子显然误解了女孩的动作，他满是怜惜地拍拍她的肩膀。“不要难过，我们一定会获救的，一定会有人找到我们的。”
女孩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她并不明白拍肩膀的意义，也感受不到男孩的安抚，甚至在女孩的世界里从来都不可能出现安慰这种事物。
夜晚到来，篝火啪啪地响着，上升的热气将男孩的身影扭曲又模糊。女孩作为鲸鱼，天生害怕火焰与干燥，她坐在远处将自己团成一团，遥远地看着篝火旁的少年。
男孩走近，将破旧的外套披在女孩子身上，女孩可不怕夜晚的凉风，鲸鱼怎么会觉得冷呢，但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从来没有。
男孩子将烧好的食物递给她，她摇头拒绝，女孩可以好久不进食也不会饿死，而且，被火烧过的食物，她从来都没有尝试过。“没有调味料，将就一下？”男孩歪头笑着，轻轻挑起的眉毛下，黑黑的瞳孔映着一团小小的火。
月亮升到天空正中，睡在另一颗树下的男孩呼吸均匀清浅，女孩呼了口气，走入月光下粼粼的海。
对于男孩子而言，那天同样特别，他乘坐的轮船在暴风雨中沉入了大海，救生艇也不幸在附近海域被巨浪淹没，他被海浪送到了在这一处岛屿，存活下来。日益告急的食品与淡水并不使他畏惧，那刻入骨髓里的孤独，才让他抓狂，一个月的时间，除了海浪与偶尔的几声鸟鸣之外，他没有听到过任何其他声音。无法交流的痛苦渐渐将他包裹，他坐在岸边想起了母亲，唱起了母亲教的歌。海滩的巨石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将他惊扰，那个女孩子湿漉漉的头发，湿漉漉的及膝裙子，就连眼神中的迷茫也是湿漉漉的，白皙的脚丫没有穿鞋子，走在沙滩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蔓延向他，将他从孤独中救赎。

他说：“你可以叫我阿琼，你呢？”
女孩摇摇头，目光深邃平静。
第二天一早，女孩子不见了，铺在地上的树叶干干净净，连人类躺过的痕迹都没有。阿琼寻找了整片岛屿，可依然没有她的踪迹。这是梦吗？还是幻觉？阿琼坐在海岸的石头上，目光向着遥远的海天交界处。
女孩子是鲸鱼的模样，浮在海水中看着阿琼寻找他，听阿琼想呼喊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喊什么。她应该离开的，在断奶之后，她就一直是孤独的，她不了解人类，只是在化形之时，看见了遥远的轮船上，觥筹交错，笑声连连。那是一个多么有温度的种族，她想靠近，所以她选择化形成人，她抓住机会在过往的轮船边学习着奇怪的语言，这便是她对人类所有的认知，而阿琼是她真正遇见的第一个人类。也许，以后她不会再遇见人类了……但...她怎么甘心，那双眼眸胜过她喜欢的所有山川与河流，就像在北极看过的星空一样，熠熠生辉……也许，这一次她可以靠近一点。
鲸鱼调转身躯，游回那座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