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灭》(2)
老叟一喜,一句话便脱口而出。“那可否听说过一个名叫阿秀的女子?原本是街西头刘家的女儿,后来嫁给了隔壁的王裁缝家。”说完,他又惊于自己的举动,想想有些无奈,这么说又怎么会有人知道?
老尼拨动着手里的佛珠,睁开了闭着的双眼。一刹那似乎有百般生灭,她叹了口气,沙哑的声音传出,“是有的,阿秀啊,是个可怜的的女子。”她抬了抬头,看到了老叟眼中的喜意,拨动手中的佛珠,又接了句,“可惜早就死了。”
老叟一惊,顿时呆在当场,虽然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亲耳听闻时却仍旧无法接受。待他抬起头欲再问时,却发现那老尼早已不见踪影,于是他只能回了客房,看什么时候能再遇见那老尼。
之后的几日里,老叟去了离阳城。物是人非,不,连物都已不是了,他和阿秀的家,早已成了花丛,开着大朵大朵的杜鹃花,不时有鸟从林间出没,间或一声的哀鸣便让他泪如雨下。故人已死,故土已失。
安排给老叟的那间客房很是僻静,房内的摆设也十分素净,当初的阿秀也是这么一个爱清净的人,想想便又有几分悲凄。独处的时候,老叟会看看房间里一些前人抄写的经书,等待着那老尼的出现。
这一日清晨,他又遇见了那老尼,在他房间的门口处。老尼敲门而入,轻声问:“听说,你在找我?”
老叟先是一惊,而后大喜过望。他急声说:“法师,阿秀...阿秀的事你可以给我都讲讲吗?”
老尼默然坐下,想了想,缓缓道来。“阿秀是个苦命的女子。她在新婚夜失落了她的丈夫,捡过一条命后一直在等着她的丈夫回来,然而那个人一直没有回来过,于是她就在等待中死去了。”
老叟如遭雷击,定在当场,浑身不住的颤抖,喉咙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不断地重复,“阿秀...阿秀...”泪满面庞。
老尼叹了一口气,一拨手中的佛珠,继续道:“她当年便是寄身于这寺中,也最终死在了这里,所以老尼便知了。施主,一切,都随它去了吧!莫再苦苦挣扎了。”
老叟再看时,老尼已如上次般消失。他看去,却在老尼身后处看到了半本未抄完的经书。那是半本《仁王经》,正写到“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一句。他一愣,这是阿秀的字迹。
他呆了片刻,转身冲出去找那小尼,急切的问她:“我那客房原本是谁的?”
小尼被吓了一吓,忙答,“那间...那间本是秀师的禅房。”
“秀师?”他追问,“秀师是谁?”
“秀师是本寺的前任住持,”小尼低声回答,“她去年病逝了,寺里便只剩下了我一人。”
一人?一人!老叟一呆,心思瞬间电转,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想通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