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四则(6)
4.
那年他17,我14。
春去秋来,待到来年开春,我已15,他依旧停顿在17。
17,尚还在雨季,成人的阶梯似乎仍然遥遥无期,他却已顾盼生辉,左右逢源。
他当然是我们大院里最受欢迎的男生,仅仅凭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婉转动人,只要与他对视一眼,便会觉得他全身都发着光。
他的身边当然也少不了各色莺莺燕燕,每当看着他带着一圈高矮胖瘦不一的女孩子如云一般来找我打球时,我都不禁咋舌,仿佛看到了楼下秃顶主任的地中海。
“你竟然把我比作光明顶。”他搭着我的肩,说得十分忧郁且惆怅:“我感觉真的要开始脱发了。”
我依旧搪塞着他,有些心虚地瞟向身边一票目露凶光的女孩子。
时至今日我仍未想明白,大院里的孩子王,怎么偏偏赖上了我这个普通人家里普通至极的普通学生呢。
上学找我,吃饭找我,打电动找我,看完恐怖片睡不着觉也要找我,我每次骂他是不是缺少父爱,他却总是笑吟吟地,也不生气,第二天按例会带一屉糯米鸡来赔罪。
“我家附近只有你肯陪我看片嘛。”他总是笑着说。
我刚想说你身边的那群女孩子呢?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父慈子孝,那是他妈的当然。”我这么说道。
所以当我看到他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鼻饲的样子,竟真的感到了一丝老父亲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