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绝尘(2)
菊花青欢腾地游走,时缓时急,根本不听使唤。调皮的马,阿斯根更欣赏。
这时,草原上空翻起烈焰一般,把黄昏的激情燃烧到蒙古包上,燃烧到拉胡琴的少女心间,燃烧到莽撞的猎鹰眼睛里。阿斯根习惯了鄂尔多斯草原的每一处,草原是他的衣服,可以说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阵风都认得他。可今天的晚霞却是一卷它许久未见的画,而牧民们忙于琐事无法顾及草原和旭日撩拨一般的热忱。
菊花青的鬃毛随风飘动,高高低低如同远方的山。
阿斯根长在一个他自己都很看不起的游牧家庭,全家都靠洗马之类的打零工。阿斯根寓意是“正直”,可他不喜欢这个寓意,倒还觉得很俗、古怪。沙冬青在他小时候就曾说过:“正直是给有钱又有文化的人消费的。”这是阿斯根为数不多乐意记下的他阿布的话。
“额吉③,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阿斯根?”
“啊,有吗?我觉得和平常一样啊。”少年笑了笑,轻松道出早已习惯的措辞。
“今天的天空很红,是吉兆,可想起上次遇到这样的天空,我就觉得是凶兆,最近要注意点。”
“能不能不要再提阿布的事情了!”阿斯根不满地离开了。
他阿布死去的那天,天空也是这样火红火红的,就这么一瞬,亦让他不愿再想。
“阿斯根!对你阿布有点礼貌!”
他没有搭理额吉。他额吉已经要六十岁了,根根银发半遮半掩,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双耳悬吊着两串深褐色的牛骨环。想到这里,他还是想到了成日要请额吉缝衣服的阿布,这些叫人落泪的东西,亦让他不愿再想。
那是一个静谧到骇人的夏天。
阿斯根在胡日查家洗马。胡日查是旗里最有钱的人,也是沙冬青的老东家,关系混挺熟的,所以沙冬青曾教诲阿斯根要表现好一点。之前阿斯根一直以为自己阿布和胡日查有点芥蒂,但也对此很疑惑,两个认为人贵马贱的老家伙能有什么仇。
菊花青就是胡日查的其中一匹马,可是他并不怎么优待菊花青,阿斯根因此为菊花青的怀才不遇心疼,也庆幸于胡日查对菊花青的轻视,因为只要这样,菊花青对这名少年的好感才能相对高一些。爱情又何尝不是一个理,一个花心的粗汉子抛弃的美女,往往比普通的姑娘更容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