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六(2)
不知道汽车开了多久,廖老六除了中途被售票员叫醒一次,就一直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
“仙桥,仙桥村到了!”售票员喊了一嗓子,廖老六马上睁开眼来,站起身,背包往肩上一甩,走下车去。
这时天已经完全昏黄了,透着点点暮色。好在廖老六再走个百来米就能到家了。
经过邻里的时候,偶尔有人眯着眼打量廖老六,总觉得像某个人,可一看到那花白的头发还有脸上的皱纹,又觉得不是——这才过了几年,那人进去的时候也还不老。
廖老六一路走,前面那四间连着的低矮平房就是他家了,一间厨房,一间鸡舍,一间柴房,还有一间卧室。
走到卧室门口,廖老六从窗边摸出来一把满是灰尘的生锈钥匙,然后废了点力气才把房门给打开。
廖老六进入房间之后,连背包都没放下来,只径直走向桌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先是把上面的灰尘吹掉,接着又用袖子里里外外把相框擦了一遍。
这张相片是廖老六和他的妻子在对面田埂上拍的,是他们除结婚证外唯一的一张合照。那时村子里有户稍有钱的人家娶媳妇,请了人来拍照,他妻子便央求那人给他们也拍了一张。
照片里,他妻子对着镜头笑,廖老六却没有笑,他那时就觉得妻子跟着自己是苦了妻子,所以他一直很珍惜,可现在却……
看着看着,廖老六叹了一口气,把相框摆在了床头,然后也不顾脏乱,便倒在床板上发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想什么,就只是望着天花板发呆。
睡一觉吧,也许睡一觉就好了,他这样想,于是侧了侧身闭起眼来。
廖老六睡得很快,他还做了个梦,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对面的田埂上,妻子就站在不远背对着他,穿着从来都穿不起的漂亮印花长裙。
晚风吹过,吹动着妻子的裙摆,也吹乱了自己花白的头发,他朝妻子走去,脚步激动得有些踉跄。妻子也好像发现了他,回过头来,眼角嘴角都是笑。
廖老六看着那双干净好看的眸子,也咧开嘴笑起来,两行浊泪划下,廖老六牵起妻子的手,一步步,两人走向田野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