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关闭(3)
商感觉世界也远下去,好像从这刻起,只有自己一人被重重抛下。但是商仍像往常,寒暄几句后,俩人相依慢慢离开车站。(事后回忆起这个车站,过去同妹妹一起待过的黄昏都不再有色彩)
母亲因为远方如客的妹妹的到来,整个家务出外的事都交给了商。妹妹的嘴刁钻,母亲却把让商为此不得不跑遍数个商家的代价私下里说成是她的撒娇。‘她不跟我们这样,又能给谁这样呢?’脸上转瞬一种满足的状态,目光凝视商刚刚涮出洗洁精泡沫的一摞盘子。商在而后彼此沉默的这段时间,感觉出母亲没有说出的话。似乎现在的妹妹正在释然自己该嫁而没嫁成的遗憾,她这种自然而然的表现甚至能给外人抹嘴,有不让其发生背后嚼舌自己的丑行的功劳。‘至少这个家并不都是不结婚不生娃的人’。商认为这是母亲早想说的。有时,商想上储藏间拿罐胶水,因为得经过小厨间,无意中听到过母女俩一两次谈话,商不是有意驻足,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的担心,听到家人但有议论的时候,总疑心某种叽叽喳喳里是在说自己。商也总看到她们说一半立即煞口的情况,于是更加怀疑是在讲自己的陈事。
商走过像有秘密的房间,回到自己小屋,一刹间非常想看那个人像。为了固定亲手剪下的他,用胶水涂了又涂,再把这粘有那个男人画像的白纸折角,放回床头橱最里边的夹层。倚床尾望着黑糊糊的木格,脑海倏忽浮现撞破母女二人的情景,到底哪桩算是陈事呢。没共同渡过三十几年,躲在深黑里沉默的他,似乎总有种暖力,每当望一回这里,商的心又完整了一点,像是能应付第二天母亲与妹妹假装的笑意。于是常常有了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他更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