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3)

“跟爷爷去玩好不好？爷爷会带你玩很多好玩的东西。”
“道长。”妇人的声音有些微怒。
“哦，失礼了。贫道道号神算子。今日来，只为收这小娃为徒。”
妇人愣了愣，随即柳眉一皱。
“来人，把这老道士轰出去”。
“夫人且慢！”看着周围气势汹汹的家丁，老道士连忙摆手。他接着说道：“我观你儿根骨不凡，绝非凡尘中人。贫道愿作他的引路人，引他上道。”
“你这老道士，还在胡语。福乐，福达你们俩愣着干啥。快把他哄走，下手记得轻点。”
“老爷子，您请回吧。”一旁走出两个体格壮硕的家丁，他们一人搀着老道士的一条手臂，把他提了起来。正准备往外拖时。
“等等。”一只红厚的手掌止住了他们，正是那位三通和尚。
妇人欠了欠身，他看了看和尚身后的胡顺达，并未说话。
“方才在厅堂里听得吵闹，还以为是那些毛贼闯了进来，不曾想，是神算道人莅临，有失远迎呐。”他双手合十于胸前，微微点头。然而眉眼间那股讽刺的意味却十分露骨。一旁的胡顺达夫妇则很惊异，平日间温润和气，充满智慧的三通法师怎会有如此姿态。
“三通老儿，贫道今日而来不是与你说道的。”他嫌弃的看了一眼和尚。随即将目光朝向那个男童，一脸“和善”。然后后者却被他那扭着一起干巴巴的面容吓得躲到胡顺达身后了，胡顺达的衣襟被孩子紧紧抓着。他看了看妻子，露出询问之意，然而妇人也只是摇了摇头。

“道长，您既然认识三通法师，想必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辈，有什么话请直说吧，莫要吓着小儿。”他语气很是恭敬，但上挑的眉梢并未有顺从的意味。
神算子对着胡顺达施了一礼，表情也变得端庄严肃起来。他认真的说道：“上山有名，贫道此番游历，以四海为家，食以朝霞，饮以晨露。观天地之历变，识万物之殊途。一生游历红尘，自以为浮萍风叶，泯然与众人。然而如今却让我在这红尘中发现了一个变数。”云霞泛红，落在老道的身上仿佛化作了一件羽衣，满是皱纹的面庞上那双充满理性与智慧的乌黑眼仁耀耀生辉。一旁的家丁不自觉的倒退两步。众人沉静在一中莫名的氛围当中，天地之间的所有视线似乎都集中在老道那瘦削的身上。然而此时突然有人咳嗽一声，犹如当头棒喝，入耳便是惊雷，众人一下子恢复了过来。正是那三通和尚。他并未搭理神算子，而是如神算子一般看向那个孩童。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道。
“我看到了一个人。他站在了……难以企及的高度。”老道说道。呼吸很是急促，显得有些兴奋。
“你看到了什么？”神算子问道。
“我看到了……”话音未落。一口鲜血从他的口唇间喷涌而出，随之还有半截舌头。
众人吓了一跳。妇人连忙孩子的眼睛蒙上，不让他看。胡顺达连忙上去察看伤势。只见三通法师止住了他，再一看，已经不再流血了。从怀里取出那本经书，三通法师将夹在里面的两片叶子递向那个孩童，只见在递向的过程中，两片树叶逐渐化为枯叶，而后腐烂，作一撮尘土消失了。一旁的家丁看的啧啧称奇。看着树叶消失，三通法师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望了望天空，露出愁苦的神色，而后释然。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