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雨下的葬礼(2)

“嚓”不和的声音还是出现了，但万幸的是这并不在教堂里，拖鞋拖过石砖的噪音从花店后院的一角传出，那是一间用樱花木板钉成的半开放洗漱间，里头只能看到一面已经有些哑光的镜子。
“呸。”男人站在那里漱口，污秽从他的嘴中被吐出，流入下面的脸盆里。随意的扯下挂在一旁的毛巾，拧开龙头，打湿，胡乱在脸上摸了两把，扔到一旁。
“啧。”男人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尽写着憔悴，黑肿的眼袋挤在眸子的下方，头上遭乱的头发夹着成片的皮屑绕成一撮，从眼角挂下，发出阵阵粘腻的恶臭。
男人并不去给予理会，转身从木板上拽下一件茶色的大衣，披在身上，朝着小路步去。他似乎忘记了脸盆里的污水，就连同牙杯和毛巾一样丢弃在屋檐下的阴影里，而在那更阴暗的角落里还摆着一些堆积着厚厚尘灰的物件——毛巾、牙杯牙刷，当然，它们被摆放在一个木盆里，整齐有序。
雨淅沥的下，好像拉长了时间，显得尤为漫长，小路上的黑影渐渐变多，无一例外，都是朝着教堂去的，而在这之中却有个不和谐的一点棕色，逆着人流，走在狭隘的缝隙里，朝着落暮的夹缝里迈去。
“滴答......”“滴答......”男人站在一棵樱花树下，小心翼翼地掸了掸袖子上的泥星，好像生怕甩到什么。
男人靠着树坐下，几片花瓣因为靠下时带来的震动缓缓飘下，落在一旁的泥泞上，嫩草上，木牌上。
“好久没来了呢”男人说着，抬头望着樱花“你知道吗，每天我就要搬走啦。”男人微微皱了皱眉，转瞬间就放下了。

“很抱歉，我不能带你走。”男人低下头盯着手掌里拈来的一片樱花说道。
“答.....答......”雨不再落了，但仍旧有东西落在脸上，抬头望去——樱花。
“你最喜欢的季节到了呢。”男人看着身旁的木牌，用袖子轻轻拭去附着在上面的土灰。露出底下的一行日期——“1977.3.31”
“这是你离开我的时候呢。”男人如是说着，嘴角抽搐了两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刻刀。
“1980.3.31”男人在木牌上刻下了一行新的日期，吹了口气“这是我离开你的时候。”
“喵——”从远处传来几声猫叫。
男人抬头望去，见得两只小猫在樱花下嬉戏。
“我们曾经何尝不是这样呢”男人绷紧了面容，努力不让自己哽咽。
“簇......簇......”风吹过了树梢，划出一声声鸣吟。樱花如雨帘般飘落，将男人和木牌彻底包裹笼罩。
“咚——咚——咚”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是散会的钟声，但却显得有些凄切、冰冷。
男人靠坐在那里，眼角微微多出一点晶莹，嘴角默默挂起一点微笑，像是缅怀，像是悲痛，像是期望。
没有人知道男人的笑里包含着什么，或许，也只有躺在他身旁的那个人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