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perate(3)

那老人不说话。
“您是隐居的人吗？”
“不是。”那老人回答。
我想我可能冒犯了他。
“我能帮您什么吗？”
“不需要帮什么，”老人的声音十分沙哑，“你正在阅读我的思想。”
我陷入呆滞，“请问，这是哪儿？您为什么这么说？”
“此地是桃花源，死者的国度。”
“所以我是死了？”全身湿透，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冷汗。
“不，你还活着，只不过你来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您说的没错。不过，您觉得桃花源怎么样？”
“挺好的，土地平旷，风景秀丽，东犬西吠，屋舍俨然。”
“我怎么都没看见。”
“因为都是纸做的，烂掉了，”老人哈哈大笑，嘴里还喷出来黑色的口水，“所以他们大多赶着投胎去了。”
“我不想投胎，也不想有下辈子了。”
这会轮到老人沉默了。
老人说话了：“我也曾见过几个这样的朋友……”
他只是叹息，我似乎看见了他落寞的神情。
“你该走了，”老人顿了顿，“香快燃尽了。”

“您究竟是谁？”
老人干枯的手指指了指地面，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里面灌满了水，里面倒映出我和老人的样貌。
我看清了，该是老人的影子处有了清晰的面目——那分明是我的脸。
“明白了？”
“嗯。”
我转身离去了，我又想起来桌上的药瓶，厨房的煤气罐，垃圾桶里的工牌和撕碎的相片，想起四日八点的时钟，书架里的书，门口的蔷薇，街边的早餐店，想起店里永远炸不酥的油条和笼屉上的蒸汽。我又回头，那场景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只有朽木枯草，不过他们会抽出新芽的。
其实我离山道并不远，只是我一直走在它的平行线上，我想大概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来吧。
我不知为何哭了出来。
当我走下山，天开始暗了，万家灯火代替星光拼出城市的夜晚，路上还是没什么人。雨水冲刷着我的身体，枯叶、泥土一点点掉落。一天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过去了，在雨里待了一天，会生病的。
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洗澡去。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并不知道故事的主人最后怎么样了，不过以我浅陋的见识来看，当我们迷失、沉沦，并不离俗世离“正确”多远，不过处在一条平行线上罢了。